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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的那天? 獨自成長的十幾年幽暗歲月,曾經(jīng)問過無數(shù)次上述問題。 明珉以為自己是想知道答案的,但當(dāng)答案真正揭曉的那刻,反而寧愿從來沒有知道過。 記憶中的她,面容秀麗性情溫和,身材纖瘦,做的食物很好吃,父親總是在外東奔西走的賺錢,家里都靠她在打理照顧。 是個能干的人,工作家務(wù)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如果不見面,她會一直是腦海中的模樣,不老,不變。 衣柜的最深處,當(dāng)年那件她離去后留下的,最后被自己晚上抱著睡覺的衣服還在。 其實已經(jīng)不需要靠它來陪伴慰藉,卻一直帶在身邊。 每次看到,還是會有那么一瞬間,凝固了表情。 在街上最熱鬧擁擠處的明珉,茫然無措,不知道該是憤怒,還是悲哀。 她有足夠的理由去恨,比如說這么多年的不聞不問,比如她的音訊全無,而一有了消息,就是早已再婚,還給她生了個弟弟。 一點心理準(zhǔn)備都沒有。 雖然打從心底里抗拒,一點都不想承認(rèn),那個叫程一舟的,面容清秀的男孩,是她的弟弟。 但是不可否認(rèn),也許是因為血緣上的羈絆,也許是因為他長得像母親的緣故,從一見面開始,就覺得眼熟,輪廓中透著久遠(yuǎn)的親切。 他的電話號碼,已經(jīng)通過施嘉良的轉(zhuǎn)告存入手機里。 她,要不要打過去問問情況? 胃癌,末期。 為什么要這么殘忍地對她,要么避而不見,一見面,就面臨生離死別。 比起拋下她,在茫茫人海里杳無音信,她更不愿意面對的是現(xiàn)在的境地。 她已經(jīng)老了,她快要離開人世了。 明珉甚至覺得,對方就是算好了一切,才在這個時候找上門。所謂的最后一面,不過是為了了結(jié)自己在人世的一點遺憾或者愧疚。 憑什么,她想見,就一定得見。 憑什么,她想得到原諒,她就得原諒。 好像自己只能被動的接受安排,離別是,相聚也是。 可是和一個即將離開人世的人,有什么好計較的,計較又能怎樣。 想到此,明珉閉上眼,她沮喪地發(fā)現(xiàn),好像連憤怒,都不足夠力氣支撐下去。 洶涌人潮中,她漫無目的地亂逛,路口處隨機選個方向行進。 “找死啊你!” 汽車?yán)仍谏砗筻粥置桶础?/br> 明珉充耳不聞。 恍惚中,一時不察,沒管紅綠燈就走上了人行道。 她自顧自繼續(xù)往前走。 希望時間可以停頓,希望路沒有盡頭,她可以將最后的決定,拖延得更長,最好永永遠(yuǎn)遠(yuǎn)都不要到那刻。 去,還是不去?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面對,想找個人商量。 家里的事,除了施嘉良知道一二,就只告訴過嚴(yán)默。 肯定不可能再和施嘉良商量了。 可是嚴(yán)默,嚴(yán)默…… 他昨晚對她說,可以當(dāng)個傾聽的樹洞,不會記錄在筆記里。 想到嚴(yán)默,眼前的霧霾似乎消散了些。 明珉忽然覺得,哪怕他不記得,就當(dāng)個樹洞,讓她在傾訴過程中,厘清自己的心跡也是好的。呆在他身邊,就有莫名的安全感,他身上那種舍不得放開,只想沉溺的溫暖與柔軟。 才不過隔了不到二十四小時,就開始懷念。 明珉加快腳步。 她現(xiàn)在想見到他。 立刻,馬上。 —————— “你……”嚴(yán)默打開門。 他知道站在面前的人是誰。 手機里有她的照片。 不過面前這副欲言又止,喪得即使一言不發(fā),也能感受到低氣壓的模樣是怎么回事? 他想起筆記本里最后的話。 關(guān)心她,安慰她。 盡可能地逗她開心。 盡可能地觀察她的心情。 提示:和過去有關(guān)。 寫得不明不白,句句都在留白,有想象空間發(fā)揮。 日記本里抹去昨天夜晚發(fā)生的細(xì)節(jié),只記述他要明珉把自己當(dāng)成樹洞,那么她到底告訴了自己什么。 和過去有關(guān)。 過去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要安慰,肯定有難過的原因。 這個原因,是不是就是她,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自己家門口的緣故。 “你……”思緒間,嚴(yán)默眼神微閃,他沒有喊她的名字,沒有像明珉從前登門那般,問她所為何來。 兩個人,一個一言不發(fā),一個缺少記憶。 舉動里不自覺地透著熟稔。 “進來吧。” 他從鞋柜上拿了一雙粉白相間的兔子拖鞋,今日在逛超市買生活用品時,莫名其妙放入購物車中的。 大概是因為,一看到這雙拖鞋,明珉的名字,就從日記本中文字的記述,翩然而出躍至眼前。他覺得和她很配,哪怕對于女孩的形象,想象多于認(rèn)知,他就是這樣認(rèn)為的。 有些默契,自在不言中。 他泡茶給她暖手,她捧了馬克杯,小口小口喝茶水穩(wěn)定心緒。 熱氣蒸騰,還是熟悉的水果香味。 還是那個熟悉的嚴(yán)默。 他是怎么能做到,處于驟變而不奔潰無措的。 她乍聽到母親的消息,就像天塌了一般。 那么他呢,每天都在重溫一次自己的殘缺,如何能強大到冷靜自持。 “嚴(yán)默。”一杯紅茶幾乎見底,明珉才開口。 聽見明珉喊他名字,嚴(yán)默暗地里偷偷打量她的眼眸,又睜開一點。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怎么辦?!苯?jīng)過昨夜,她突然覺得,對他訴說那些以往幾欲隱藏的過往,并不難以開口。 只是當(dāng)記憶消失,筆記本里又沒有記述,她該怎么說才好。 她不想如祥林嫂般,才隔了一夜,又將過往重復(fù)描述一遍。 她不是想重復(fù)自己殘缺的過往,不是想找一個人哭訴那些年受過的冷落,感受過的無助與失落。 她只是,站在了某個岔路,不知道該怎樣選擇才好。 于是她決定籠統(tǒng)的提一個問題。 “如果你的父母,曾經(jīng)犯下錯誤,給你造成很大的影響,你是原諒,還是不原諒?!彼p聲問。 原諒,她就去見她。 不原諒,那就繼續(xù)回避,甚至明確告訴程一舟自己的態(tài)度,果斷回絕,不要再來找自己,她不會承認(rèn)他是她弟弟,她也不會去見那個將女兒丟下十幾年杳無音信的母親。 嚴(yán)默沒想到她問的是這么一個問題。 他想他得仔細(xì)掂量,怎么回答。 他能感覺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對她有多么重要。 “子不言,父之過。”他開口就道。 明珉失望地閉上眼睛,老生常談,她聽不進去。 “但是,其實這并不是對錯,或者原諒不原諒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