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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陣人聲緩緩啟程。第一層船艙完全打通,無比寬闊,艙內(nèi)整齊地布置著桌椅,顯然是被當成了酒樓使用,還有不少船員一身店小二打扮,忙里忙外地招呼著來客。船艙北面置一平臺,應是作為表演歌舞雜耍的戲臺。善氏夫婦和離奚若、封宸尋了一處僻靜的角落落座,小二立刻奉上酒水和幾碟小菜。離奚若四處看了看,有些感概地說:“上一次來已是十五年前,當時隨師傅一同去玖蘭國,夜晚寄宿浣城,師傅便帶我來玩。如今想起來,還真有些人生如夢之感?!?/br>善啟提著酒壺緩緩斟酒,聽了離奚若的話,便笑道:“愚兄倒是恰恰相反啊。愚兄生于浣城,長于浣城,對這浣城內(nèi)大大小小的人事物都知之甚詳,就連這游河船都搭了不下百次。同樣的事情做得多了,反倒覺得年年歲歲花相似,頗有些無趣吶?!?/br>兩人不過聊了數(shù)句,善啟便已熟門熟路地與離奚若稱兄道弟了起來,封宸倚著桌沿,怪模怪樣地看著他們,看了一會兒,默默地在心里哼一聲。善啟的一番話讓離奚若來了興致,也沒再多想,就順著善啟的話與他熱絡地聊了起來:“善兄是本地人?”“是啊?!?/br>善夫人暖了一壺酒,放到他面前:“你最近喉嚨不舒服,少喝冷酒?!?/br>“好好好,都聽你的?!鄙茊⑿χ闷馃徇^的酒:“賢弟,要嗎?”離奚若搖了搖頭:“我不喝酒?!闭f完,又突然想起了封宸,便奪過封宸手中的酒杯。封宸愣了愣,像個被搶了玩具的孩子似的,不滿地瞪著他。離奚若一邊將酒杯遞給善夫人,一邊說:“你的身體也好不到哪去,別喝那么多涼的東西?!?/br>善夫人接過酒杯,同時忍不住笑出了聲。封宸哼了一聲,沒說話。☆、第131章善啟呷了口酒,說:“不瞞賢弟,愚兄祖上算是最早在浣城落地生根的一批人,祖祖輩輩原以打漁為生,后來自愚兄曾祖父那代起,便在機緣巧合下做起了販鹽的買賣。愚兄身無大志,也沒什么做官的心思,便早早跟著家父學做生意。大富大貴什么的就不奢求了,只指望著能靠祖上的這點家業(yè),過個安安穩(wěn)穩(wěn),悠游自在的日子?!?/br>離奚若笑道:“若是過日子,那當然還是安穩(wěn)平淡為好。”說完又看著善夫人和善衡,說:“善夫人賢慧端莊,令郎又如此精靈,善兄實在是有福之人?!?/br>善啟笑得滿臉愉悅,舉起酒杯,連聲說:“哪里哪里,多得上天眷顧罷了?!?/br>離奚若微笑著他著他,然后目光飄向了遠處,若有所思地環(huán)視著附近的離國百姓,片刻后,他深深嘆了口:“若是所有百姓都能如善兄一般得到神明的眷顧該多好?!?/br>善啟手中的酒杯停在了嘴邊,他眨著眼看了看離奚若,微微瞇起眼睛,說:“賢弟何出此言?我們的國師不正是那位全心全意庇護著離國百姓的神明嗎?”離奚若:“國師......”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河道沿岸的零星燈火印入了幽深的眼瞳中。“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是對是錯?!?/br>善啟緩緩放下酒杯:“賢弟,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離奚若轉過頭,注視著他的眼睛:“善兄可知道,如今朝中大臣分為兩派,一派為丞相馬首是瞻,另一派則聽命于國師。”善啟點了點頭。“朝廷有派系可互相牽制、平衡各方利益本是一件好事,可惜離王實在年幼,根本無力掌控朝臣,遑論控制黨派。如今,這兩派人已經(jīng)不僅僅是掌控前朝,而是完全瓜分了本應屬于君王的權力。兩派人明爭暗斗,互相掣肘,各自為政,令政令難行,君王失盡威嚴。國師若當真有濟世救民的本事,他當初就不會隨意分權,離國也就不會變成今天這般模樣?!?/br>封宸背靠著船艙,沉默不語地看著他。善啟沉吟良久,說道:“話也不能這樣說,國師接管政權之時,朝野上下一片混亂,他獨自一人根本無法處理所有政務,愚兄想,國師當初選擇與他人分權,也是爲了離國好,只是想不到丞相如此醉心于權力,不但結黨營私,還試圖拉攏外戚。朝中又一直無法出現(xiàn)第三股勢力,所以才變成了如今這樣的局面。”他放下酒杯,認真地看著離奚若:“愚兄對朝政上的事所知了了,僅有的一點認識,也是憑著這幾年走南闖北時聽來的小道消息,實在不敢妄議朝政?!?/br>離奚若抬了一下手:“善兄但說無妨。”善啟仔細思索片刻,道:“以愚兄拙見,國師真正的過錯不在‘分權’,而在于‘守舊’?!?/br>善啟清了清喉嚨:“離國一向奉行‘無為、好靜、無事、無欲’的治國之道,凡事講求順因天道,然而過去數(shù)十年間,離國內(nèi)外紛爭不斷,外戚、宗族勢力尾大不掉,朝中黨羽傾轍,這一切都足以說明,過去的治國之策已有疏漏,不再完全適用于當下。然而七年前姝姬之亂將平,百廢待興,新君繼位政權不穩(wěn),國師又是個謹慎小心之人,所以一直不敢擅該治國方略,只著眼于恢復民生、重建法政。但這樣做無異于揚湯止沸,問題依舊存在,終有一天會災禍重燃。”離奚若垂下眼,仔細思索著些什么,手指輕扣酒杯,緩緩敲了敲,片刻后,他說道:“以善兄之見,又該如何改變局勢?”善啟微微一笑,別有深意地看著他的眼睛:“愚兄以為,‘收權’是個不錯的主意。”“收于何人之手?”善啟被問住了,微微皺起眉:“這......愚兄還真沒了主意,不過無論如何,這權力不能交到國師手中?!?/br>離奚若的眸光閃了閃,緊緊地看著善啟,問道:“為何?”“國師本已是離國百姓的精神寄托,離國人對國師的信任已近乎盲目,他若想控制百姓,那實在是再輕易不過的事。在這種情況下,國師若再獨攬大權,能任意而為的話,整個離國都會在他一人的cao控之下。國師若是賢明之人,那還好說,若是昏庸殘暴......”他抿著嘴,搖了搖頭:“離國殆矣?!?/br>離奚若手臂壓著桌沿,上身微微傾向善啟,捏了捏手,繼續(xù)問道:“那善兄覺得肅幽王能否當此大任?”“肅幽王?”善啟有些訝異:“他不是藩王嗎,怎么會開始干涉朝政了?”離奚若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現(xiàn)在連丞相都叛國了。如今除了他,朝中哪里還找得到第二個有這般才能和膽識的人?”善啟張了張嘴:“想不到......朝中的形勢竟這般緊張?!?/br>“是啊。”離奚若輕嘆一聲:“你以為國師他不想變革嗎?他早就想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