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他跟翁婕到公寓吃午飯那件事，她尚未回應(yīng)，而他已經(jīng)從她的表情得到答案。

    文亦晨低聲嘰咕：“還不是拜你所賜。”

    音量雖小，但秦征還是聽見了，他不僅沒有內(nèi)疚，還幸災(zāi)樂禍地說：“看來還是訓得不夠，否則你今天就不會來了。”

    兩人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秦家的老宅。

    秦家老宅臨山而建，入目盡是蒼翠，古人所求的“醉臥茅堂不閉關(guān)，覺來開眼見青山”，大概正是如此。

    身處陌生環(huán)境，文亦晨有點局促。秦征領(lǐng)著她走過繁花盛放的私家路徑，望見那幢氣派而典雅的洋房，她忍不住問：“你奶奶兇不兇？”

    秦征逗她：“又不是見家長，你緊張什么？”

    文亦晨覺得有理，原本微微皺著的臉，此時因他的話而舒展了。

    秦老太太早在屋里等候他們了，瞧見秦征帶著一個年輕又斯文的姑娘進門，便笑著朝他們招手。

    見面之前，秦老太太已經(jīng)欣賞過文亦晨的作品，她的畫工雖然無法與殿堂級畫家相比，但畫中卻透著溫暖和力量，像極了朝陽初升時的光芒。秦征只說這姑娘是幼兒園的老師，相處后才發(fā)覺她舉止大方、談吐得體，就連古籍詩賦都能信手拈來。秦老太太大為驚嘆，不禁暗暗琢磨要不要把人挖回來，讓她好好地為秦家教育培養(yǎng)下一代。

    在她們相談甚歡之際，一陣狗吠聲漸傳漸近，不多時，一條身形魁梧的拉布拉多就撲了進來。

    擔心嬌客被嚇到，秦老太太連忙把人護住。隨著秦征一聲令下，原本狂奔的大狗停住了橫沖直撞，而后竟乖乖地伏在文亦晨跟前，十分友好地搖著尾巴。

    沒想到能在這里跟豆芽見面，文亦晨十分驚喜，想也不想就摸著它的腦袋，樂呵呵地說：“豆芽，你還是那么調(diào)皮呀！”

    此話一出，秦老太太望向她的眼神瞬間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豆芽：我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第16章 第十六章

    十六章

    顧著跟豆芽玩耍，文亦晨未發(fā)覺什么不妥，而坐在另一側(cè)沙發(fā)的秦征則心明如鏡，對上祖母那充滿著各種情緒的目光，他只是笑笑。

    到底是活了幾十年的人精，只看秦征這態(tài)度，秦老太太已經(jīng)猜到他跟文亦晨的關(guān)系不似他所說的簡單。

    帶文亦晨去參觀臥室時，秦老太太顯然心不在焉。文亦晨問她是不是累了，她便順勢說：“確實有點累，得睡個午覺了。我讓小征帶你去書房，你隨意點就行，愛畫什么就畫什么?！?/br>
    秦家的書房裝潢得古色古香，嵌入式的書柜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進門就感受到濃重的書卷氣息。

    作畫工具已經(jīng)準備就緒，秦征替她鋪好紙，發(fā)現(xiàn)鎮(zhèn)紙不知道被丟到什么地方，他便對文亦晨說：“我到樓下找找看?！?/br>
    通過跟秦老太太的交談，文亦晨大致了解這位老人家的偏好。思量片刻，她挽袖提筆，即使身處陌地，也怡然自得。

    秦征拿著鎮(zhèn)紙回來時，文亦晨正微微俯身繪著嬉戲于荷葉間的魚兒。恰好有縷頭發(fā)滑了下來，發(fā)尾垂在她眼前，她要執(zhí)筆又要壓紙，騰不出手撥弄就調(diào)皮地將它吹開。她那自娛自樂的樣子，看上去像個五歲的小女孩。

    聽見腳步聲，文亦晨的注意力仍放在畫上，直至秦征伸手替她將頭發(fā)繞回耳后，她的執(zhí)筆的手才倏地頓住，恍惚了半秒，差點把魚尾畫壞。

    將手收回后，他站在文亦晨身側(cè)，一邊細看未完成的畫作，一邊對她說：“沒想到你選擇畫蓮?！?/br>
    文亦晨蘸了點顏料：“那你覺得我會畫什么？”

    秦征說：“一般來說，歲寒三友比較保險?！?/br>
    文亦晨一聽就笑了：“難怪你找的畫不討你家奶奶歡心。歲寒三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還有和呢！”

    秦征表示不解：“按理來說，越是閱歷豐富的人，就越喜歡內(nèi)涵深遠、寓意美好的中國畫。我之前也挑了一幅，不是挺好的嗎？”

    “當然不好！你讓人家掛一幅在臥室，不就是讓她一睜眼就記起自己是個遲暮老人嗎？”文亦晨干脆將筆放下，“你讀過大友寬子寫的銀發(fā)川柳嗎？其實很多老人家都保存著一顆純真無邪的心，相比于那些深奧晦澀的意象，他們更喜歡那些輕松愉悅、充滿生機與朝氣的東西，畢竟他們蒼老的，只是身體而已呀?！?/br>
    秦征神情謙卑，眼中卻帶著意笑：“受教了，文老師?！?/br>
    說完，他提筆在畫紙留白處寫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收筆藏鋒，結(jié)字端正，顯然是下過苦功的。

    欣賞過那手遒勁的字，文亦晨才說：“我多怕你要寫的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br>
    話音剛落，文亦晨突然覺得腳踝一緊，像是被什么軟綿綿的東西纏住了。她大驚失色，駭?shù)煤钾Q了起來，反射性地跳到了秦征身上，尖聲喊到：“有蛇！”

    猝不及防被抱住，向來沉穩(wěn)的秦征也有一絲錯愕，手自然而然地護在她腰間，半推半抱地跟她換了位置。

    文亦晨精神緊張，此時仍附在秦征身上不敢松開，秦征已經(jīng)恢復冷靜，他稍稍彎下腰往里探看，望見藏在書桌底下的秦允，他不感意外，只是有點啼笑皆非。

    這小子人小鬼大，不用多想，秦征也猜到他又裝睡騙過保姆，然后偷偷溜進書房里玩耍，玩累了就縮到角落睡覺，結(jié)果被他們的談話吵醒。

    一大一小對視數(shù)秒，秦征才語帶無奈地開口：“嚇到別人了?！?/br>
    秦允手腳并用地爬出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文亦晨，小臉上寫滿無辜：“我沒有，我餓了?！?/br>
    聽到那把稚嫩的童聲，文亦晨才壯著膽回頭，望見坐在地上的一團小人兒，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抬眼發(fā)現(xiàn)秦征正挑起濃眉看著她，她猛地意識到自己的舉動貌似有點過分，原本白凈的臉蛋漸漸地漲紅了。

    “對不起。”文亦晨連忙把人松開，她低著頭，連再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欠缺。

    秦征笑而不語，眼見她頰間的紅霞逐點逐點蔓延至耳際，他才好心替她解圍：“先不畫了，一起到樓下喝下午茶吧?！?/br>
    最快有反應(yīng)的是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