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算不毀容也實在不怎么樣??！尤其你還已經(jīng)見識過了像林meimei那種級別的絕色美人，怎么還能看得上這種貨色??！……你還是我以前認(rèn)識的那個完美主義的夏昭時嗎??？”

夏昭時沒工夫也沒心情跟Sean閑扯，干脆利落地吩咐：“這你不用管，與你無關(guān)。至于那個Cecil──，”他無情地一頓，沉沉低笑一聲，“呵，你們就盡情用吧，用死也不要緊。只要，別讓我看見尸體就行?！?/br>
說著就要掛斷。

Sean千鈞一發(fā)地嚎了句：“啊喂！等下等下！”喘口氣，嗓音突然壓低，變得鬼鬼祟祟色迷迷的，“那個……嘿嘿，Adrian啊，你什么時候……再把林meimei，帶到美國來?。堪?，就算不能跟你搶……行了行了別動怒！大家都心知肚明很有自知之明的啦！但讓我們看看……就看看！只是看看！……也行嘛。好歹大家兄弟一場，這么多年……你說是不是？”

其實聽到這里，聽到Sean這么說，那充滿期待的語氣，那熱切盼望的心情──甚至夏昭時根本無需閉上眼睛就想象出來，此時此刻電話那頭大洋彼岸的Sean，那一張吊兒郎當(dāng)流里流氣，典型至極的美國色佬的臉──都實在讓他覺得，有些想笑。

可扯扯嘴角，他發(fā)現(xiàn)自己畢竟，還是笑不出來。

把林煙帶到美國？呵，他也想。他何嘗不想。他曾經(jīng)就有這樣想過而現(xiàn)在則是發(fā)了瘋地想！

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也已經(jīng)不是，他想，就可以。

只手遮天，遮不住生死陰陽。

“再說吧。如果沒別的事，不要再來煩我，”夏昭時正欲掛斷，忽然想到什么，緩緩瞇起眼睛，“哦對了，還有，別老林meimei林meimei地叫他。第一他不是女人，第二，他比你大十歲?！?/br>
“……”這回連想都不用想就能料到那邊Sean瞬間當(dāng)機的傻掉表情，“What！？他難道不是個高中──”

未來及說完的話，戛然而止在了夏昭時毫不留情的掐斷忙音聲里。

扔開手機心里堵得厲害。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受，簡直比一萬只螞蟻從心臟爬過但又撓不著的感覺還要難受。一千倍一萬倍一千萬倍的難受。夏昭時抬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xue，正準(zhǔn)備起身去給自己倒一杯紅酒，卻沒想到前腳剛才邁開一步，那手機竟然就又響了。

本來鐵了心不打算再做理會，可直到他已經(jīng)喝完了一杯，那手機居然還不死心，還在尖叫。

這一次夏昭時是真的不耐煩了，表情陰沉至極，看都不看屏幕一眼就直接一把抓起來沖著話筒粗暴低吼：“跟你說了不要再來煩我！”

…………

詭異的安靜。千里傳訊的電流，只聽見夏昭時此刻無處發(fā)泄的壓抑呼吸聲。

“……你怎么了？難得，居然發(fā)這么大的火?！?/br>
當(dāng)電話那頭的聲音一出，夏昭時霎時愣住。

不是Sean，是趙茹林。

他的母親。

夏昭時臉色一變，頓了頓，長吐口氣：“沒什么，”想了想，轉(zhuǎn)身在屋子里來回走著，一邊擦頭發(fā)一邊低聲解釋，“我現(xiàn)在心情不太好，mama。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掛了，早安?！?/br>
趙茹林沉默幾秒，悠然一笑：“沒什么事的話我會一起床就給你打電話？你以為我那么無聊？”

夏昭時目光一沈沒有說話。沒錯，他們之間，的確不是那么矯情扭捏的母子關(guān)系。心中微嘆口氣，夏昭時走到沙發(fā)邊坐下，點燃支煙，靜靜等待。

其實不想和母親在這個時候進(jìn)行談話的原因，除了心情不好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一個：他大概已經(jīng)猜到，母親將要跟他說些什么。

而在這個時候他并不是很想……不，他非常不想，說那件事情。

趙茹林一字一句，慢慢道來：“我上次跟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么樣了?！?/br>
果然。

夏昭時夾著香煙扶了扶額，語氣雖竭力壓抑，但仍聽得出其中那些許無法掩飾的無奈和不耐：“mama，我說過，而且是早跟你說過了，這件事情，我暫時不想考慮?！?/br>
趙茹林優(yōu)雅地輕微提高了一點音量：“暫時？暫時是多久？從你滿二十歲那一天，我第一次拋給你這個問題開始，你給我的回答就一直是暫時。呵，你要暫時多久？你還想要暫時多久？以前是因為江臻，而現(xiàn)在，又是因為誰？”

毋庸置疑，趙茹林的問題是一針見血，直指要害的。尤其對于此時此刻的夏昭時來說，那分明就是尖銳到刺耳，無情到刻薄。

那最后一個“因為誰”，他不能說，那其實，是因為他自己。

夏昭時吐著煙圈沉默。

而他們確是一對渾然天成的默契母子，這時候，彼此都給了對方片刻寬容的寧靜。最后，是趙茹林率先軟了口風(fēng)：“你知道我們夏家雖然幾十年扎根美國，但骨子里仍是傳統(tǒng)的。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兒子，你已經(jīng)十歲了?！?/br>
“你不喜歡女人，這一點我早就知道。而我也從來沒有強迫過你。并且以后，也不打算勉強你跟一個女人結(jié)婚?！?/br>
“但是孩子……兒子，不管你自己想不想要，你都必須，給我生一個孫子。”

“這一點我絕不會，也不能妥協(xié)。繼承人，是必須要有的?！?/br>
夏昭時起身掐滅煙蒂，淡淡應(yīng)了一聲：“嗯。我會要孩子的，mama。我跟你保證，”他認(rèn)真地承諾未來，卻也干脆地拒絕現(xiàn)在，“但不是現(xiàn)在?！?/br>
趙茹林沒有再逼他。她本身也是個叛逆的人，曾經(jīng)年輕，有過經(jīng)歷，因而尤為深知過猶不及，適得其反的道理。

拿起勺子舀了口白粥慢慢喝下，趙茹林輕描淡寫地轉(zhuǎn)移話題：“于是，你剛剛發(fā)那么大的火，是不是，跟那名叫做林煙的漂亮孩子，有關(guān)系？”

夏昭時皺眉不答。不得不承認(rèn)，女人的確天生就是感官敏銳的直覺性動物。

趙茹林在問出這個問題以前，心里面本就已經(jīng)有了七八分的把握。而現(xiàn)在又加上兒子不說話，那便是十分確信了：“呵，果然如此，看來我猜對了。上一次宴會，我當(dāng)場就看出來你對那孩子有些心思?！?/br>
“真心思?！?/br>
“記得當(dāng)時我還問你，你要怎么處理那孩子。你說那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已經(jīng)處理好了?！?/br>
“哦不對。你那時說的是，根本不用處理?！?/br>
趙茹林每說一句話，一個字，卻不自知，那些話，話話涂毒，見血封喉；那些字，字字如刀，刀刀刻骨，都剜在，他的靈魂深處。

“我跟你說如果這樣那最好。不過照現(xiàn)在的情況看起來，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啊?！?/br>
“你們，出了什么問題嗎？”

夏昭時聽得恍惚，緩緩閉上眼睛：“不，不是我們出了問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