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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見慣世面”的模樣,也曾經(jīng)在吳姝的身上,自覺高人一等??蛇@種虛榮如同空中樓閣,虛幻得只剩下自欺欺人。 周旻:“幾年沒回來,長安街變這么熱鬧了?” 吳姝唔了聲,仿佛在找昔日出宮時,流連忘返在外游玩的興奮歡喜。那時,是多么渴望在宮外的時光,能夠緩慢永久;可后來出宮了,卻不怎么愛出門,即便出去,也再也沒有當初的那種悸動和欣喜了。 “周旻,我突然很想哭?!眳擎瓎≈曇?,仿佛只要再張嘴,她就要哭出來了。 她咽哽:“物還是,可人已非?!?/br>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一下子撞進了他內(nèi)心最深處。 周旻沉默,穩(wěn)穩(wěn)地摟著她,任由晚霞清風拂面,吹起她細碎的頭發(fā),觸得他心中的那點酥癢,逼著他胸口的澀意沖撞施虐,仿佛都是為了由來已久的一句話:阿姐,我回來了! 到了公主府,何姑姑過來說:“旻大人,公主說吳娘子隨我進入內(nèi)院,大人留在外院吧?!?/br> 周旻反對:“我和她是夫妻,為何要分開?” 何姑姑:“公主知道你二人是夫妻,不過她是為了吳娘子著想。大人是不能進內(nèi)院的,若是娘子跟著你在外院,那條件自不比內(nèi)院要周到細致?!?/br> 笑話,堂堂公主府,怎么可能就不能仔細周到了?周旻想懟回去,吳姝拉了拉他的手臂,“我去內(nèi)院吧,大約公主也是想見我,沒事?!?/br> 周旻:“不行,你不在我身邊,我不放心。” 吳姝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心中嘆息:公主是君你我是臣,這次拒絕了,那下次呢?那還不如干干脆脆地直接去面對。 別過周旻,吳姝跟著何姑姑,一路穿過樓閣亭榭。雖是晚上,但照夜的燈籠發(fā)出朦朧的光,仍能大概看出公主府內(nèi)的雅致華麗。 耳邊偶爾聽到鶴聲鳥鳴,一股股的濕氣伴著陣陣撲鼻的花香,打在臉上,手背上,潤澤沁人。 約莫走了小半刻鐘,仍是在花園之中。吳姝心中起了懷疑,可見前面的何姑姑四平八穩(wěn),又把提起的話壓了下來。 待到一扇小門前,何姑姑從領路丫鬟手中接過燈籠,那丫鬟福了福身,獨自走了,只剩她倆。 吳姝微驚! 何姑姑靜了半晌,手中的燈籠在風中微微晃動,晃得她神色不明。 她該不會是要在這里弄死吳姝吧? 應該不會,何姑姑浸潤宮中生活多年,絕不會允許公主做這樣的傻事。 那她引吳姝來這里是為什么?很明顯,這根本就不是什么內(nèi)院。 “你很淡定。一點都不怕?”何姑姑出聲。 吳姝微不可聞地舒了口氣,低聲道:“一點都不淡定,怕得手心腳心都是汗?!?/br> 想不到她會這么說,訝得何姑姑接下來的話,便沒什么意思了。她哼了哼,說:“公主叫我把你帶到這里,她說會有人接你進宮。” 這時,小門外傳來規(guī)律的敲門聲,如同這黑夜中不可見人的陰暗之聲。 “進宮?” 吳姝的心頓時狂跳,跟那敲門的聲音一致,咚咚地敲打著心門。 第56章 進宮 “進宮?”吳姝的心都快跳出胸口。 想了千萬個預設,卻沒預料到會這么快到來。進宮,避免不了,卻不是在這疲憊倉促的深夜啊! 何姑姑開了小角門,門外一個小黃門,身后是一頂軟頂小轎。小黃門輕聲細語,問了聲姑姑好,便請吳姝上轎。 那是宮里再尋常不過的侍人,年輕細白,細聲有禮。 吳姝的身子抖了抖,那種刻意被掩埋,深深的恐懼感,整個籠罩著她,讓她分不清過去與現(xiàn)在。 又像是置身在時光的交替當中,過去的火現(xiàn)在的冰,冷熱難當。 “吳娘子,請吧!”何姑姑催她。 而此刻,由肚子低端傳來,由下至上的一絲抽動,讓吳姝意識到,害怕沒有用,她只能往前! —————— 抬轎的腳力悄無聲息,仿佛漂浮于這座黑沉沉的皇宮之上。 轎子里逼仄壓抑,外面除了沙沙的風聲,再無一絲生人的氣息,吳姝使勁地拽著自己的手,如同抓住了另外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落轎,小黃門細聲道:“娘子,到了,請你下轎吧。” 吳姝深吸了口氣,才撩簾踏出轎子。 巍峨聳立的殿宇,在墨汁一般的夜空中,如同棲息的野獸。吳姝大概掃了一下輪廓,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這是皇帝的宮所:乾清宮。 小黃門領著吳姝上了一處臺階,繞到側面,在一扇門前停住,而后做了個請的手勢:“娘子里面請?!?/br> 吳姝停了一下,她很想問,皇帝在里面嗎?可她又不能問,她怕自己一張口,那種致命的恐懼就會噴薄而出,讓她崩潰。 她想活下去,所以她不能崩潰,她要鎮(zhèn)定! “娘子請吧!”小黃門又催了一聲,可他并未給她開門,還有剛才,也沒有給她撩轎簾。 吳姝吞了口唾沫,伸出風塵仆仆的手,摁在木門上,用力一推,門開了...... —————— “哎!你別動,剛剛摘的鮮花。你這一碰,花瓣會落的,待會管事姑姑又得罵我沒看好。你若喜歡,那花園里多著呢,你自個去摘。” 身量還沒長齊的小宮女,伶牙俐齒,一頓好嗆,讓他好一頓錯愕。 —————— 當年第一次見面,就是推門的那一剎那,她的直面不懼,而他是驚訝有趣。從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戰(zhàn)戰(zhàn)兢兢,帶著某種不可跨越的鴻溝。 如果時光能夠輪回,她是否能在當年推門的那一剎那,收住口無遮攔的言語,忍住對管事姑姑的怨憤,而不是對一個“陌生人”發(fā)泄呢? 可時光從來不會給人糾錯的機會。 門呀吱一聲,被吳姝推開,屋內(nèi)清雅的香氣撲面而來,明亮雅致,卻沒有人! 吳姝拘謹?shù)負芰藫苌⒙涞乃榘l(fā),有些怔忪無措。 正要轉身去問,小黃門點著頭關門,自始至終也沒有跟她再說一個字,吳姝一個“你”字卡在嘴里,望著緊閉的門,她連拍門和嚷叫的力氣都省了。 在這里,皇帝的話就是圣旨,多問一個字,就是“抗旨”。過去這么多年,什么都能忘,唯獨這一點,像命一樣地刻在她的身上。 事情就是這樣,她被九公主身邊的何姑姑誆騙,被接進了宮,住進乾清宮的一個小屋里,沒見到皇帝,也沒有見到其他人。 屋里吃食洗漱恭桶一應俱全,吳姝扛不住一天的勞累,又緊張了大半宿,終于吃了點東西,在榻上沉沉地睡著了。 夢中,吳姝回到了花房,她推門的剎那,被她沖撞的晏王面前。 她以為她這次死定了,可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突然有種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豪邁,讓晏王對她起了一點“興趣”。 吳姝:“我不是故意冒犯你,你也許不知道,我們的命比這花花草草還要低賤。所以,你要生氣,就直接打我好了。”說完眼一閉,一副視死如歸。 晏王那時候是覺得有些好笑來著,他正為了一些事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