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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回家回得勤一些,畢竟他得辛苦攢錢給您治病,我當時只是個無所事事的學生,每周末,她都會提前在花瓶里換好鮮花,強打精神準備好我喜歡吃的東西,打掃我的房間,把我的被子拿出去曬。她不喜歡和保姆住,所以這些事都必須獨自完成——您也會給忠義曬被子嗎?”王秀娟難以忍受地發(fā)出一聲長長的抽泣,旋即被卷入了風中。而抽泣的風從高樓樓頂盤旋而下,刮過駱聞舟見汗的鬢角,像一聲掠過的嘆息。“可是有一天,我滿懷期待地回到家,推開門,卻發(fā)現(xiàn)門口的花瓶里只有一堆枯枝敗葉,所有的窗簾都拉著,屋里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等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來到她房間里,發(fā)現(xiàn)等著我的不是曬好的被子,而是她的尸體?!辟M渡說到這里,略微停頓了一下,“您不久前才和我說過,‘我媽肯定每天盼著我回家’,可是當時辦案的民警告訴我,她是在我回來的前一晚死于自殺——我每周都是固定的時間回家,她一直都知道?!?/br>“媽,我一直很想問您一個問題,什么樣的mama會掐著時間,特意把自己的尸體留給她的孩子呢?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樣討你喜歡,怎么樣能讓你高興一點——怎么樣攢夠給你治病的錢,還清當年人家借給我的手術費……錢還沒有還清,我現(xiàn)在一個人在冰庫里回不了家,你就打算把我扔在那不管了嗎?你們?nèi)绻歼@么狠心,為什么以前還要表現(xiàn)出好像很在乎我們的樣子?”王秀娟緩緩地就著跨在防護欄上的動作蹲了下來。費渡停頓了片刻,再一次伸手按在話筒上,心里默數(shù)了五下。與此同時,畫面角落里放上了那輛神秘租車的車型與車牌的文字信息。王秀娟文化程度有限,對文字十分不敏感,但圍觀的路人們卻看見了,紛紛拿起手機,呼朋喚友地轉(zhuǎn)發(fā)。“駱隊,雙子大樓的施工隊說他們在趁周末檢修大樓電力系統(tǒng),停電時間超過一個小時了?!?/br>駱聞舟的后背已經(jīng)被汗浸透了,叫他活活體會了一回老廉頗負荊請罪的滋味,只恨不能就地跟自己那后背拆伙,讓脊梁骨兜著五臟六腑凈身出戶、逃之夭夭。他抬頭看了看高聳的雙子塔,一咬牙:“上去?!?/br>費渡沉默了一會,繼而又放緩語氣,把方才刻意混在一起的自己和何忠義重新拆開:“阿姨,兇手還沒抓到,您還什么情況都沒了解,這么稀里糊涂地下去,打算怎么和忠義說?我想再求求您,無論您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能不能盡快到廣場上來?我們都在找您,咱們一起去抓兇手,等抓住了,您還得把忠義帶回家呢,我也還想能再跟您多待一會?!?/br>“您能不能……再給我一次假裝看見mama的機會?”王秀娟終于嚎啕大哭起來。她把三魂哭出了七魄,想要把自己砸在這城市臉上的勇士之心也隨著眼淚付之東流,她重新軟弱成了剛到燕城時惶惶然不知來路的女人,甚至于從高處看下去時,她突然覺得有些腿軟。王秀娟別開往下看的視線,但還是一時站不起來,她試著抓住了防護欄,想把邁出去的那只腳縮回來,然而就在這時,異變陡生——那看似堅固的防護欄居然只是虛搭在那里的,王秀娟毫無提防,一抓之下,斷裂的護欄輕飄飄地蕩了出去,她重心頓失,整個人往后倒去。王秀娟睜大了眼睛,腦子里“嗡”的一聲。千鈞一發(fā)間,一個人影一閃而過,抓住了她那只堪堪被半開的護欄卡住的腳,女人本能地劇烈掙扎,細伶伶的腳踝險些從他手里滑出去。駱聞舟雙臂被人體的重量狠狠一抻,剛縫好的后背頓時皮開rou綻,整個人好似被一分為二,他全憑意念抓著那女人,吼道:“別動!”好在他不是自己上來的,跟著人立刻撲上來,三分鐘后,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已經(jīng)沒了意識的王秀娟拽了上來。駱聞舟平時總覺得自己能隨時上天和孫悟空大戰(zhàn)三百回合,這回卻脫力得險些站不住,他踉蹌著后退了幾步,干脆很沒形象地往地上一坐,喘得有點缺氧,等聽到人說了一句:“駱隊,人還活著!”他緊繃成一團的肌rou才放松下來。這一放松,駱聞舟發(fā)現(xiàn)后背上的血和汗已經(jīng)混在了一起,疼得他抽了一口斷斷續(xù)續(xù)的氣:“嘶……cao,真要廢了……”這時,對講機里就傳來郎喬的聲音:“老大,剛才有對小情侶舉報說在景觀公園里看見了嫌疑人的車,內(nèi)置燈亮著,恐怕兇手還在里面,他們沒敢過去!”駱聞舟:“公園?在哪?”“距離中央廣場大約一公里吧,晚上挺人跡罕至的,除了野鴛鴦也沒人往那邊去?!?/br>“不對,不可能那么偏僻,”駱聞舟在難忍的疼痛中,閉上眼,“協(xié)調(diào)施工維修隊,讓他們給開一下大樓的應急備用電源,打開所有監(jiān)控,監(jiān)控死角就派人過去蹲守——這個兇手派律師刺探調(diào)查情況,又從市局直接拐人,我不相信他還沒看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就肯消停地躲到?jīng)]人的地方?!?/br>第27章于連二十六那些高樓有色澤冰冷的外立面,直上直下的軀體壓迫感十足,大廳里往往鋪著光可鑒物的石磚,前臺和保安會對每一個涉足其中的人投以注目。一棟樓有一棟樓的電梯分布——電梯們各有各的規(guī)矩,有的不能上、有的不能下、有的要區(qū)分單雙數(shù)樓層,有的則必須刷卡才能使用,它們有一套自成一體的規(guī)則,常常讓陌生人一頭霧水,繼而對這拒人千里的小小“國度”心生隔閡。但雙子大廈不同,哪怕它已經(jīng)幾經(jīng)裝修改造,對他來說,還是了如指掌——他曾經(jīng)在這里做過半年的實習生,后來依然沒能留下,他們寧愿要一個只懂歐美法系的“名?!绷魧W生。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今非昔比了,那些擺著好看的法務只能審一審基本的合同,真做起對專業(yè)度要求非常高的案子,他們還是要把他請回來當顧問。在這幢大樓里,當年的實習生小趙已經(jīng)搖身一變成了“趙老師”。但每一條長廊、每一處隱藏在暗處的樓梯間,依然都在他心里條分縷析。即使沒有停電,他也有把握避開樓里的監(jiān)控。可惜天時地利人和俱全,還是被人攪了局。當他混在人群中,準備在“天幕”上看一場絢爛的“表演”,卻被費渡中途截斷的時候,他出離憤怒了,幾乎立刻確定,這是一場手段卑劣的借勢炒作——也許是為了給他的狐朋狗友撐腰,也許根本就是有什么商業(yè)目的。這些人掌握著他難以想象的財產(chǎn)和社會資源,哪怕個個是草包,哪怕一份普通的盡調(diào)報告也能把他們聽得昏昏欲睡、哈欠連天——只要偶爾在無數(shù)專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