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便掃了一眼她的身旁。

    唐糖冷汗頻出，幸好方才那位侍者早已不知了去向。

    然而她對面那個人竟是伸指撫了撫鼻尖，而后才附和著身旁之人，露出那種難得一見的和煦笑容。

    唐糖覺得自己連耳朵根都在滴血，袖中的羊皮卷險些跌落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紀(jì)二：唐糖現(xiàn)在看到我一次臉紅一次，球單獨(dú)約會，不要那么多人

    大綱菌：你不是和我絕交了嗎？

    ☆、益腎子

    裘寶旸全然不掩飾厭惡，哼了數(shù)聲, 連帶對偶像都有了微詞：“殿下也真是, 顯然與紀(jì)二早就相熟，那他上回想要回紀(jì)陶的遺物，何苦當(dāng)初讓我去作那個難？”

    唐糖生怕裘寶旸太過高聲, 驚動了上首賓主, 遂悄悄捅了他一把。

    裘寶旸被捅得咬牙悶痛, 根本不知唐糖為何使這么大力。

    今夜的一切都讓人措手不及。

    唐糖萬未想到當(dāng)日遂州結(jié)識之大人物、那位引薦自己入大理寺的貴人祁公子, 竟是那位惡名昭著的齊王。大理寺在內(nèi)的三司，如今難道不都是席上這位梁王的地盤？

    紀(jì)陶之案如今乃系梁王親自過問；然紀(jì)陶出事之日，刑部又乃齊王所轄。

    紀(jì)陶的遺物青瓷盒，由大理寺流落至齊王處，后經(jīng)由她和紀(jì)二之手，重又歸返齊王；梁王原是求而未得的那個，居然待紀(jì)二親厚若兄弟，看上去根本不是短短數(shù)日的泛泛之交。

    這些不過是她至今所知所見之零散表象, 那么真實(shí)的情形呢？

    兩位王爺各自在此案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最可惡是這個紀(jì)二, 他以什么資本游走于此二王之間？他是與齊王虛與委蛇，還是與梁王虛與委蛇, 更是憑的什么玩火如此！

    除卻益發(fā)確認(rèn)此案絕不簡單，唐糖如今是連敵我都難分辨。

    唐糖狐疑著再次偷眼望那人，他仍與梁王相談?wù)龤g，卻時不時……伸手去摸一回鼻子，就似在不斷地提醒她。

    她耳朵根猶有燙意, 耳畔翻來覆去，惟有那兩句切切叮嚀：

    “你不肯為我茍活，那就為紀(jì)陶好好活著。”

    “想著我?！?/br>
    **

    唐糖是坐著裘寶旸的車，夜道上被紀(jì)二截下來的。

    目睹人生偶像與他這宿敵侃侃而談?wù)煌?，偶像卻只同他笑了一回，舉了一回酒杯，寶二爺嫉妒得酒飯不香。

    現(xiàn)在可好，這位宿敵居然跑他車上接媳婦來了，寶二爺哪里還能給他好氣：“自己查查罷，損一根毫毛，哥賠給你就是！”

    紀(jì)理瞥一眼裘寶旸，將唐糖一把抱下了車去：“哼，我會的。”

    唐糖心底如墜鉛塊，身子卻在一瞬之間騰了空。懷抱很溫暖，她不發(fā)一言，掙下來自己攀上了那輛車，始終懵懵未說一個字。

    紀(jì)理忍功了得，就這么陪著唐糖一塊兒不言不語。

    車一直在暗夜里前行，皓月大約是掛在了車頂上，不伸頭便望不見。

    車行半路，唐糖終是忍不住問：“大人就沒有話欲對我解釋的么？”

    “解釋什么？”

    “您說呢？”

    “解釋了你就會信？哼，我在唐小姐心中，左右不過是個唯利是圖小人罷了?！?/br>
    “大人……”

    “不是？”

    “是！行了罷？”唐糖心中火氣被他一次激了起來，“要我好好活，自己卻一意孤行玩著火。您說紀(jì)陶不在了，您還要活下去，所以您就一會兒替裘寶旸擋一鏢，肩傷未愈，一會兒又任那梁王勾肩搭背！大人萬勿告訴我，您往后還打算全身而退，也別告訴我您就是用這個法子活下去的。”

    “……你在擔(dān)心我？”

    唐糖不答，別開臉看窗外……車子緩緩前行，初秋夜里的風(fēng)色，竟是很柔軟。

    “過來。”

    唐糖就在他的身邊，不明白他這聲過來的涵義。

    “……齊王其人寡恩少義，良禽擇木而棲，我另投明主，糖糖以為不好么？”

    撒謊也該撒得像一些，唐糖咬牙：“但愿真的如此。”

    “我肩傷沒有事?！?/br>
    “關(guān)我何事?！?/br>
    “還不承認(rèn)是在擔(dān)心？”

    “沒有！”

    唐糖驀然感覺到袖口冰涼，卻是他探了指頭去抓撓，小臂被他的指尖擾得有如百爪撓心，她又羞又癢喝斥道：“大人這是在做什么？”

    “藏于何處？”

    “什么東西藏于何處？”

    “哼?！?/br>
    唐糖驚覺他是在找那個羊皮卷，一時怒極：“究竟是誰不信誰，大人現(xiàn)在知道了罷！”

    紀(jì)理一把捏住了那段柔滑小臂：“你就不能好好說？”

    “那您先摸著良心告訴我，齊梁二王，究竟哪一位才是大人的主子？”

    “我沒有主子。我只有你?！?/br>
    “哎喲，您看窗外頭這個天氣……大人您說今晚不會下雨罷？”

    **

    因?yàn)樽孕〕撩杂诖?，這世間的機(jī)巧之物，唐糖自認(rèn)不曾少看少摸，也自以為這世上匠工之作，總不過是在復(fù)雜程度上有所差異罷了，到頭來，其實(shí)萬變不離其宗。

    然而方才閱了那張羊皮卷，她望著那些嘆為觀止的墓xue，才是真真實(shí)實(shí)地被震撼到了。

    卷上所示迷宮般的墓殿，那間間墓室究竟是以何物相連相系，為何那圖上看起來分明懸而未合，又能夠牢牢相依？

    那一扇扇墓室之門，又是何以開在上上下下……這許多詭異之處？

    羊皮卷上怕是只示了離奇景象中的一小部分，呈現(xiàn)的卻皆是她聞所未聞之物，全然出離她平生的所識所想。

    唐糖心中不由悲哀，她此前顯然低估了這一處公主墓，這般艱險，她即便有意幫齊王達(dá)成心愿，也只恐是有心無力。紀(jì)陶若是有知，會笑話她眼高手低罷？

    死無葬身之地雖不足惜，然而紀(jì)陶若只盼她平安喜樂，另一人……亦然，或者放棄，才是最正確的抉擇？

    這是她頭一回，萌生退縮之念。

    “大人請回罷，這便是那馬蹄匙。請復(fù)齊王，在下讀此羊皮卷，方知天高地厚。我確然是無能為力，絕無一絲推搪之意。在下此前，實(shí)是高估了自己。”

    侍者答應(yīng)回去復(fù)命，卻堅(jiān)未肯收回那枚馬蹄鑰匙，并欲將羊皮卷也一并交與唐糖，要她帶回去再行研讀。

    二人推受之間，正巧那處途經(jīng)數(shù)位閑雜之人，唐糖迫于情勢緊急，這才匆匆與那侍者分開，不得已將羊皮卷收于袖囊。

    而方才席間立定，唐糖突見紀(jì)二，變得魂不守舍，不慎跌了半卷出來。幸好那位侍者再次經(jīng)過她的身邊，一把將那羊皮卷牢牢接回了袖中。

    “田書吏今夜有些心神不寧，羊皮卷非同小可，不若先由我收回，過幾日再交還田書吏?！?/br>
    燙手山芋哪里來回哪里去，唐糖仿若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