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清不免有些懷念昨天的順風順水。

    “呀，池姐你也在啊，”那個“嘖”還主動招呼她了，“雜志社這么閑，連你都踩點上班了？”

    池清忍住了一個白眼：“沒有，半路堵車了?！?/br>
    鄭婷“噢”了一聲，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電梯開始上升，像一口悶滿了飯的電飯煲。幾家不同公司的人互相說著些閑話，話語間都透著一股沒睡醒的倦意。

    “聽說你昨天把活動嘉賓惹毛了？怎么回事啊，婷婷，”池清說著，睜大眼睛轉(zhuǎn)向鄭婷，滿臉都是前輩的關(guān)心，“你平時不是都挺會做人的嗎，怎么到了需要你表現(xiàn)的場合，反而掉鏈子了？”

    電梯里的人聲漸輕，仿佛有誰踩了一腳剎車。

    1秒后，討論繼續(xù)展開，只是音量明顯地調(diào)低了，若無其事，心不在焉。

    ——說明路人們察覺到了挑事的信號，開始圍觀。

    鄭婷的表情微微一僵，馬上又把嘴巴一嘟，作勢嗔道：“池姐你還說呢，就是昨天我來問你的那個事，你不是沒肯跟我細說嘛？幸虧昨天不是正式活動，而且對面那邊的接洽上也有些問題，總算不用我背鍋……不過說到底，還是我能力不夠——畢竟不能和池姐比嘛。”

    說著，她又一抿嘴，下定決心似的點點頭：“還是要向你學習——希望等我到了池姐這年紀，也有你這么能干?！?/br>
    ……厲害了，這番話不但甩了鍋，還順帶著戳了個“年紀”。

    池清繃住了沒有皺眉，又輕輕笑了笑，抬手替鄭婷捋了捋垂在肩膀上的頭發(fā)。

    “那你得加油了啊，婷婷，”池清說，“我也就比你大了三歲——照你目前這情況，三年怕是不夠你發(fā)揮啊?！?/br>
    ——她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從面前這姑娘的發(fā)絲間飄來的。

    辛辣又刺鼻，熏得她頭疼。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銀沙秋水、牛百葉和黃喉都逃不掉 的地雷，給池清充月票

    感謝 央離x6、墨非x2、遷玥x20 的營養(yǎng)液，給池清洗手（不是）

    沒想到吧竟然更新了_:з」∠_

    ☆、第36章 收拾殘局

    當前時間是下午2點, 池清站在書店大廳里, 斜斜地倚著一根廊柱, 視線在手機和門口之間來回往復(fù), 仿佛正在和看不見的對手進行一場眼神乒乓對決。

    她身邊是正在搭建的展臺布置, 還沒掛起來的海報招貼，成箱成箱的待售書籍；還有三四個工人穿梭來去, 一邊干活一邊用家鄉(xiāng)話大聲嘮嗑。

    地上盡是紙片木屑，臟兮兮，亂糟糟, 鬧哄哄；一條兩米多高的帷幕把這一塊區(qū)域從整個書店大廳中圈出，獨立在那個干凈整潔的空間之外, 仿佛一個病毒隔離帶。

    ——“往這邊走，就在這兒, 已經(jīng)布置得差不多了?！?/br>
    隔離帷幕的出入口被人一把掀起, 兩個人影從外面一前一后地走了進來。

    乒乓比賽暫時休止。池清看了一眼手機：2點38分。

    比約好的時間晚了38分鐘。

    本來她可以稍微悠閑地度過這個離截稿日還有20天的工作日下午, 稍微悠閑地刷刷論壇，稍微悠閑地翻翻郵箱, 稍微悠閑地組織一下下期稿件……然而她的“稍微悠閑”狀態(tài)被洞悉了。

    “我想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忙, 那就去給出版部搭把手吧”——來自杜云葦?shù)闹苯又甘尽?/br>
    池清本來是想拒絕的, 但她才剛開口說了個“不”字，杜云葦?shù)氖謾C突然響了。主編立刻接起電話，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神示意她：就這么辦，你可以走了。

    ……怎么就偏偏在這時候來電話？池清不禁有些懷念昨天事事順心的好運氣。

    “到今天晚上，這里肯定準備好了, 肯定能趕上明天的活動，”鄭婷一邊從外面大廳進來，一邊對旁邊同行的女人說道，“你就告訴常老師，讓他放心，簽售會準時開始，絕對不會有意外?！?/br>
    旁邊的女人應(yīng)付著出了個聲，實在聽不清是“嗯”還是“哼”。

    那女人高挑利落，走路帶風，高跟鞋踩得又穩(wěn)又響亮；鄭婷邁著小快步，眼看就要跟不上了。她還一邊走一邊抬頭看她，頂著一張笑臉，巴結(jié)似的說話，像只搖著尾巴，勉力撒嬌的獅子狗；對方卻是眼瞼微合，眉頭輕挑，滿臉的心不在焉。

    這態(tài)度十分明顯——不管是“明天的簽售會”，還是眼前的獅子狗，都沒被她放在眼里。

    池清認得她。

    這是位資深出版經(jīng)紀人，眼下正全權(quán)代理鄭婷口中那位“常老師”的對外業(yè)務(wù)；她在這一行干的時間不算太長，但合作對象都是名家大拿——比如“常老師”這樣，出一本新書就拿一個獎的金牌暢銷作家。

    像這種辦在大眾書店里的簽售會，像鄭婷這樣一看就沒什么資歷的新人小姑娘，她當然瞧不上眼。

    “趙小姐。”池清上前招呼了她一聲。

    高個女人循聲轉(zhuǎn)過頭，頓時眉梢一挑，嘴角客氣地堆起淺笑來。

    “是你啊，”她朝池清走近兩步，高跟鞋落下兩聲清脆的“咔噠”，“我上次還聽說，你現(xiàn)在不負責這塊工作了？怎么，不放心新人，還是得自己親自接手？”

    “不是我不放心，”池清說著，朝旁邊的鄭婷望了一眼，“是我們BOSS重視。畢竟是常老師的簽售會嘛，要是隨便應(yīng)付糊弄了事，先不說常老師自己怎么想，光是他的書迷，怕都要不高興，覺得他受委屈。所以領(lǐng)導(dǎo)喊我也過來，多一雙眼睛盯著，總多一份保險，”說著，她又加上一句，“這書店也是幾位總編又考察又開會，前后考慮了好幾天才最終拍板決定的——本來還差點要搞競標了，后來想想，商業(yè)味搞得太濃，反而把常老師的作品也弄俗氣了?！?/br>
    （不知道出版部到底考察開會競標了沒有，反正這會兒說話的是自己，自己說有就是有。）

    “這里的環(huán)境確實稍微普通了點，像個賣書的超市，和常老師的作品氣質(zhì)不太相符，像趙小姐這樣的行家看著，可能還覺得不上檔次……但這樣的大眾書店里，不動聲色地坐了位殿堂級作家——不就是‘大隱隱于世’？老師新書也不就是講這個嘛?！弊詈蟮目偨Y(jié)陳詞，滴水不漏，舉重若輕。

    最后一句話說完，池清悄悄去看趙小姐的表情——對方嘴角一翹，笑得更滿了。

    “你們頭兒也是太客氣，”趙小姐說，“你也是，要是早知道今天你會來，常老師肯定得親自過來看看——他上一本書，封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