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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實讓人放心不下,門下頭能看見一線走廊上的光。“我沒出聲吧?”陳亦度不太敢確定自己叫了沒有,回頭問黃志雄。“完全沒有,我覺得可以叫得更大聲點?!?/br>回答近似于調(diào)情,陳亦度本來想回嘴,但注意力全數(shù)被屏幕上的突發(fā)新聞吸引過去:法國里昂夜間發(fā)生多起自殺式恐|怖|襲|擊,其中兩處現(xiàn)場檢測到大劑量核輻射,懷疑為臟彈,目前沒有組織或個人宣布對此事負責,至于臟彈……來源不明。黃志雄目光灼灼地盯著新聞里哀哭慌亂的人群,懷抱緊得像要把陳亦度肺里最后那點空氣也給擠出去。不論哪一個國家的政|府,從某種角度上看都有些相似之處,比如龐大卻未必精密的機構(gòu),以及在縫隙中等著機會分到一杯羹的人。有時候他們等不及,或者分到手里的那一杯太少,又或者膽子和胃口都太大,就干脆自己另起爐灶做一鍋羹來分。沒有什么不能出賣,沒有什么不能利用,只要得到的好處足夠多,即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核廢料也有人敢打主意。法國的阿格核燃料后處理工廠擁有龐大的處理輕水反應(yīng)堆廢燃料棒的能力,接收從歐洲其他國家和日本運送來的廢燃料棒進行回收和再利用,那些無法再利用的部分則運回來源國,但有一部分在運輸過程中神秘地失了蹤,沒有人知道它們的去向,直到今晚臟彈出現(xiàn)在里昂。黃志雄在冗雜的、效率低下的政|府里不過是外籍軍團花名冊里的一行字,檔案里的幾頁紙,如果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價值觀判斷,大概連幾頁紙都多余,直接就是apieceofshit。他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和其他人一樣震驚,也從來不知道是誰主使了這件事,然而他遭受到的追殺恰恰與此有關(guān)——這一點他同樣不知道。“嘖嘖,資本主義多亂啊?!标愐喽扰呐乃氖?,“回頭咱就回國建設(shè)四化去,放心,資本主義該有的享受國內(nèi)都有,少不了你的?!?/br>第二天晚上領(lǐng)事館辦了個小規(guī)模的歡送會,其實就是稍微豐盛一點兒的集體聚餐。陳亦度沾了長輩的光,黃志雄又沾了陳亦度的光,雙雙坐在主桌。長桌上首的領(lǐng)事還特意向陳亦度問了家里老爺子的情況,陳亦度得體地應(yīng)付過去,又往自己盤子里添了塊燉得極好的豬肘,側(cè)臉和黃志雄說:“等回去了帶你吃遍八大菜系!”朱秘書神色匆匆從外頭走進來,先是和領(lǐng)事小聲講了幾句,領(lǐng)事眼神在黃志雄臉上停了一停,便又低下頭去專心對付國外難得一見的三鮮餡兒餃子。這時朱秘書已經(jīng)疾步走到陳亦度身邊,在因為即將回國而格外喧鬧的餐廳里說:“法國領(lǐng)事館的一個法律參贊不請自來,馬上就到,而且剛才在電話里問我這兩天有沒有華人請求領(lǐng)事館保護,這個說法……”“對,是挺奇怪,”陳亦度放下筷子,和黃志雄對視一眼站起來,“謝謝朱大秘,回頭我請你吃飯,譚家菜怎么樣?”他們上了樓梯往那間小休息室走,陳亦度邊走邊說:“我沒遇見過這么死纏爛打的,法國人屬王八的?咬上了就不撒嘴?你就那么值錢?”黃志雄反復(fù)回想了半天,直到重新站在門前才無奈地一攤手:“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br>“等下……”陳亦度把鑰匙放回口袋,拉過他露在袖口外面的手腕,“我以前沒注意這個。你可不像是戴applewatch的人,還是老款。”“不是我的。我以前的隊長的,他也負責我們的電腦和通訊?!秉S志雄看看滿是劃痕的表帶,“他死的時候……我憑這塊表認出了他,所以……”他沉默著撫過自己的手腕和陳亦度的手指,“只是想留個紀念?!?/br>“唔,你總看過碟中諜吧,凡是被追殺的都是拿到了機密文件的,”陳亦度指指那塊applewatch,“這里面有什么你知道嗎?”他們于是把這一天剩下的時間都用來研究那塊表,最后在相冊里發(fā)現(xiàn)了些像是對著電腦屏幕拍的照片,從預(yù)覽圖上看大概有兩三百張之多。陳亦度斷言那就是黃志雄被追殺的原因,說不定也是整支隊伍除他之外全軍覆滅的原因。黃志雄一向不喜歡陰謀論,但陳亦度說的確實有道理。問題在于applewatch太小了,并看不清楚照片上是什么內(nèi)容。“沒法導(dǎo)出來看嗎?”黃志雄望望陳亦度擺在桌面上的手機,“用你的手機能不能把數(shù)據(jù)導(dǎo)出來?”“不行,重新配對就等于把原有數(shù)據(jù)全抹了——太小了,實在看不清?!标愐喽炔[著眼看了半天,最后不抱太大指望地問黃志雄,“你知道你隊長的appleID嗎?”“你會把銀行密碼告訴別人嗎?”黃志雄反問了一句,然后盯著那塊表想了會兒?!鞍堰@東西交出去……不,不行?!?/br>“還好你沒傻到底?!标愐喽却盗藗€口哨,把表的電源關(guān)了揣進自己西裝內(nèi)袋,順手從自己手腕上把表摘下來拍在黃志雄手里:“我跟你換。”那是塊相當簡潔漂亮的格拉蘇蒂,黃志雄掂在手里欣賞了幾分鐘,又還回去,惹得陳亦度老大不高興,哼了一聲:“給你你就拿著,少唧唧歪歪,給你塊表怎么了?我樂意!”“我不喜歡這個牌子,”黃志雄歪歪頭笑了,“下回吧,誠心要送的話送沛納海好了,軍人應(yīng)該戴軍用表。”陳亦度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恨恨朝他面門揮了一拳,又在打趴他那個挺翹的鼻梁之前停了手。第24章凡有所相,皆是虛妄直到飛機起飛之前,足足4時里竟然都再沒有什么狀況發(fā)生,每次黃志雄想喝酒的時候,陳亦度總有辦法讓他忘記酒精,直接體現(xiàn)在每天醒著的時間將近一半都消磨在床上。用一種癮來戒除另一種癮大概是最享受的方式,也收效最快——兩天里黃志雄竟然一滴酒也沒有沾唇。陳亦度成就感爆棚,笑說自己可以去開戒酒中心,那個迄今為止戒酒中心唯一的客戶板著臉,問他是不是打算跟誰都用這套舍身戒酒的法子,兩個人對視片刻,齊齊笑倒。這份平和一直延續(xù)到起飛。黃志雄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帶,有點近鄉(xiāng)情怯——若嚴格地說,飛機降落的地方也并不是他的故鄉(xiāng)。他記憶中的故鄉(xiāng)是快二十年前的小村,有棵古樹生在進村的小路上,郁郁蔥蔥地將樹蔭鋪展開來。他清楚地聽見鄉(xiāng)音,有人在耳邊喊他的小名,像是童年玩伴,又像是那些失去了、永遠不會再回來的袍澤。黃志雄閉了眼沉沉喘息,耳語聲從溫州話變成惡毒的法語詛咒,詛咒他的父母亡魂不得安寧,詛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