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鼻息都是熱的，大概是肩膀上的傷口發(fā)了炎。

這時候他想起黃志雄有個急救包，八成是有退燒藥消炎藥的，就把座位盡量往后放平，去黃志雄的腰里摸，沒摸著急救包先摸著個硬東西，圓的，表面凹凸不平，頂上還有個凸起——他像被蛇咬了似的縮回手，后怕地吞了一下口水。那是個手雷，剛才他差點就把插銷拔了，兩個大男人在一輛車?yán)镎ǖ孟∷榈膱雒嬖谒X子里不受控制地飄來飄去。

“oui，oui……”黃志雄大口喘息著冒出兩個法語單字，然后就不再講話了，陳亦度一驚，該不會是燒暈了吧？他爬到后座去，小心地解開急救包看了看，空的。沒有藥，只能物理降溫了，陳亦度下車在自己的手套里裝滿了雪，又回到車上，橫下心解開了黃志雄的上身衣服。

黃志雄的身體肌rou輪廓非常好看，發(fā)達(dá)又不失流暢，胸肌腹肌該鼓的鼓該平的平。如果是平常的時候陳亦度估計還會想入非非一下，但現(xiàn)在他可沒這份心思，只是用手套加雪的簡易冰袋給黃志雄從上到下的擦，擦完前胸擦后背，雪化了就出去再換，反正這鬼地方別的沒有就是雪多。擦了能有多半個小時，黃志雄突然開了口，嗓子已經(jīng)燒得半?。骸敖禍乇鼞?yīng)該夾在腋下和腹股溝，你這是在干嘛？搓澡？”

陳亦度皮笑rou不笑地呵呵了兩聲：“你他媽在褲腰帶上拴個手雷又是干嘛？保衛(wèi)貞cao？”

黃志雄撐著坐好，把那顆手雷解下來放進(jìn)包里，很珍惜的樣子，又指指后備箱里的酒：“伏特加拿出去在雪堆里埋十來分鐘就能當(dāng)冰袋用，你那手套漏水了?！?/br>
陳亦度氣得想把那手套扔他臉上，拉著個臉抄了三四瓶酒下去冰著，又拉開拉鏈在雪地里痛痛快快放了一回水，尿完了覺得那玩意兒也快凍得沒知覺了。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勉強辨認(rèn)出個獵戶座，在上海從來看不到這么多星星，不是霾就是陰天，這兒方圓百里估計亮著的燈都不一定有二十盞。酒瓶子冰好了，他拎著瓶頸回到車上，抱著點惡趣味——或許還有點報復(fù)心理——滿臉道貌岸然地坐到黃志雄身邊：“褲子脫了，夾腹股溝?！?/br>
黃志雄毫無顧忌地脫了，外褲脫到膝蓋，里頭還有一條迷彩的沖鋒褲，再里頭還有一條黑色的速干褲，再里頭還有……好了，終于看到大腿了，陳亦度翻了個白眼，這他媽剝洋蔥呢？但這洋蔥里頭可真有料：黑色平角內(nèi)褲，嘖，悶sao；至于中間那東西……陳亦度覺得有點自慚形穢，更加惡形惡狀地把冰涼的瓶子故意懟到他兩腿中間，熱脹冷縮，把丫的凍抽抽了最好。

第6章打劫殺人耍流氓，都挺內(nèi)行

下半夜他們沒再往前開，陳亦度覺得自己很可能開著開著就偏進(jìn)路邊的排水溝里去，大雪幾乎把溝填平了，夜里實在不容易分辨。黃志雄也沒有堅持，腋下夾著冰涼的酒瓶子昏昏欲睡地歪在后座，看來是真燒得不輕。車不能熄火，因為熄了火就連那點聊勝于無的暖風(fēng)也沒有了，陳亦度咬了咬牙把外套脫了蓋在黃志雄光裸的大腿上，自己裹著貂皮大衣縮成個球，兩排牙齒格格打戰(zhàn)，沒辦法他也喝了好幾大口的酒，讓酒精在胃里燒灼著，多少帶來點暖意。

很幸運，當(dāng)晚沒有下雪，風(fēng)也不算大，只是一夜功夫就把原本剩的那點油耗得差不多。黃志雄提上褲子又是多半條好漢，和陳亦度一起把后備箱里那一小桶汽油灌進(jìn)油箱，攤開地圖指給陳亦度看：“我們走這條路，去紹斯特卡加油，買藥。”

“你有錢嗎？”陳亦度樂了，“沒錢我借你，寫借條就行，看在咱倆這么熟的份兒上，利息我就不要了。”

黃志雄剛才胳膊抻了一下，正疼得鉆心剜骨，沒好氣地諷刺回去：“放心，不用你掏錢，想要的東西我會搶的?！?/br>
等到開到紹斯特卡郊區(qū)的時候，陳亦度楞住了，城里好多地方冒著黑煙和火焰，遠(yuǎn)遠(yuǎn)還能聽見一連串不太明顯的鈍響。那聲音他此前從沒聽過，卻本能地覺得恐怖，心里想的話就問出了口：“那是什么聲音？”

“AK47，連發(fā)?！秉S志雄把車拐進(jìn)路邊的加油站，把僅有的那顆手雷掂在手里跳下了車。

黃志雄搶劫起來效率很高，醉醺醺的加油站老板看見手雷就慫了，直接把收款機打開隨便他拿。錢黃志雄一分也不要，只是往車上搬了許多瓶裝水和罐頭，搬到第二趟的時候敲了敲車窗：“出來加油，加滿，找個大點的備用油桶?！标愐喽葲]干過這活，鼓搗了半天才把油槍插進(jìn)去，等著加滿的功夫看見黃志雄連老板的廚刀、斧子和鏈鋸也沒放過，沒受傷那條胳膊夾著一堆七零八碎的東西過來扔進(jìn)后備箱。

“往前一點有個藥店，我們得去搞點藥——這次你去?！秉S志雄倚在車身上，看著姿勢挺瀟灑，但陳亦度注意到他眼神是渙散的，幾乎對不上焦，說話也越來越慢，“消炎，止疼，外用消毒……紗布，都要?！?/br>
“好，知道了?！标愐喽壬焓謸搅怂话?，讓他沒有當(dāng)場栽倒，“其實你應(yīng)該去醫(yī)院?！?/br>
“他們看見這身衣服就會撕了我的，”黃志雄坐回副駕駛，哆嗦著手點了根剛搶來的煙，連嘬了兩大口才抬頭看陳亦度，“你也幫我找套衣服來吧?！?/br>
陳亦度從這句話里咂摸出點讓人害怕的暗示，覺得再問下去大概就要一只腳邁進(jìn)“你知道太多了”的圈里，干脆什么也不問，點頭道：“好，我這就去。”他會一點日常用的俄語，也根本沒打算用搶的，美元能解決的問題不需要搞得那么暴力。兩百美元就買了一大包各種藥，就算要治的是頭大象也足夠。還有兩個熱的烤土豆——陳亦度進(jìn)藥房的時候正趕上柜員午飯，他厚著臉皮要了兩個，不管是黃志雄還是他自己都好幾天沒吃過正經(jīng)熱乎飯了。

土豆加上罐頭，黃志雄的臉上又有了點血色。他久久地看著那些黑煙和火焰，不甘心地握了握拳。陳亦度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也嘆氣：“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什么時候有過真正的太平了？伊拉克，敘利亞，以色列，這里，你告訴我哪兒太平？”黃志雄冷笑，吞下半把藥片，擰開瓶子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

“國內(nèi)太平??！”陳亦度不假思索地回答，緊接著又有點沮喪，“問題是我們現(xiàn)在回不去?！?/br>
“是你現(xiàn)在回不去。”黃志雄特意把那個你字咬得很重，轉(zhuǎn)過身去亮出傷口，理直氣壯地，“給我清理一下。”

藥的作用并沒有預(yù)期中那么好，他們沒進(jìn)城，繞過紹斯特卡往下一個城市去，甚至沒有等到半夜，剛一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