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色沙袋，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心碎欲裂地?fù)渖先?，卻仍遲了一步，尹昊在他眼前重重著地。

“小昊！”

驚惶地抱過，卻摸到一手的艷紅，再看尹昊額邊細(xì)細(xì)的血流，心臟如同炸裂般。

望著那蒼白到近乎頭透明的臉，韓劭凜沒有發(fā)覺淚水迅速充滿了整個眼眶。手中的人兒是這樣輕盈單薄，仿佛不真實(shí)般，令他心驚膽跳。

尹昊長長如垂的睫毛動了兩下，微微睜開，正好望進(jìn)他被心痛灼紅的眼。

“韓先生……”

他嘴唇虛弱地動了動，浮出一抹淡如云煙的微笑。

“您沒事……就好了……”

“小昊！”

急促地吼叫著，卻看著那蝴蝶般的美麗睫毛再度合上，韓劭凜慌得摟住他。

“小昊！醒醒！睜開眼睛！小昊！”

血流得越來越多，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尹昊的。想要死命地?fù)肀?，卻又害怕失血更多。如果可以，他希望所有的血都出自他身上，然而尹昊的臉色卻越來越白。

感覺到那呼吸也漸漸變得輕淺，韓劭凜難掩恐懼地在他耳邊吼起來：

“快點(diǎn)睜開眼睛！小昊！不準(zhǔn)死！我命令你看著我！小昊！”

呼聲中摻進(jìn)了哽咽而不自知，他像捧著一件舉世無雙的寶貝，全身心都因害怕而顫抖著。

不可以！

如果小昊就這樣從他眼前離去，他殺了自己都不足以原諒！

他還沒有親口跟他說，他的寶貝，獨(dú)一無二的寶貝，不是別人，眼中看的，心底想的，口中念的……都只有他！

尹昊卻像什么也聽不到，閉上的眼睛再也沒有睜開，身體軟綿綿地垂下，生氣仿佛流水般，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

“小昊——?。　?/br>
如同負(fù)傷狂獅的嚎叫，撼動了整座房子。

樓上，柳程乾沒有防備地被一支槍頂住了后腦。

他稍稍一震，沒有回頭。

“是你……”

槍柄握在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韓劭廉手上。

與韓劭凜極其相似的俊顏在這一刻也寒得令人心折。他沒有說話，只定定看著這名曾經(jīng)是他左右手的男子，目光冷然。

柳程乾沒有看他的表情，而是注視著樓下的兩人，臉上逐漸籠罩上一層奇異的色彩，仿佛仇恨又仿佛悲傷。

“我沒有做錯……”

他忽然低聲道。

“這都是你們韓家欠我的，就算殺了我，我也絕對不會后悔！”

“你那么想報仇？”

韓劭廉反問。

“沒錯！”

柳程乾一下激動起來。

“從十歲喪父喪母，我就決定了一定要掏回這筆債！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在所不惜！”

“所以你欺騙我？”

柳程乾捏緊了拳：

“……只要能夠?yàn)榱覉蟪?，我不惜一切！?/br>
韓劭廉注視著他，沒有表情。

半晌道：

“因此你理所當(dāng)然地利用我對你的信任？”

“……”

雖然看不到韓劭廉的表情，柳程乾心口卻揪了起來。

“這么說起來，我也是韓家的一員，你是不是也想報復(fù)我？”

感覺槍口自后邊移開，柳程乾忙轉(zhuǎn)頭，卻驚見韓劭廉對準(zhǔn)的是他自己的太陽xue。

“你、你做什么——”

韓劭廉退步，對上他不可思議的目光，淡淡一笑，扣下了扳機(jī)。

砰！

“住手！”

雖然及時推開了槍，但子彈還是擦過韓劭廉的腦際。

柳程乾踉蹌著捉過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染到手上的斑斑血跡，再看向韓劭廉毫不在意的冷笑，顫抖地問：

“為什么……”

“還給你……想要多少……都拿去……！”

決絕，未有絲毫感情。

“廉——！”

***

“雖然我很早就知道你們韓家是最會惹麻煩的，但多少考慮一下后果可以嗎？”

綜合醫(yī)院的某間特別病房傳出一個無可奈何又多少有些嘲弄的男聲，一名身穿白袍長相儒雅的大夫立在床邊，說話的對象正是一臉像是沒事似的韓劭廉。

“如果被別人發(fā)現(xiàn)你們幾個一身都是槍傷，恐怕你們現(xiàn)在該待在警署而不是舒舒服服躺在這里。”

“是是，多謝陶大院長幫忙。”

韓劭廉回道，雖然頭上纏有紗布，但輕松的神態(tài)卻不像是個受了重傷的人。

陶宇靖——綜合醫(yī)院院長，也算是韓家兄弟的合作人兼朋友，禁不住翻白眼。

“劭凜我就不想說了，要他命的人一向很多，你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要告訴我想試試腦殼有多厚吧？”

“有什么關(guān)系？又沒射中，擦傷而已?！?/br>
韓劭廉似答非答道。

他還沒傻到真的用子彈射自己。

“你明明沒事，裝那么痛苦干什么？”

陶宇靖好氣又好笑地道。

剛看到時，他還以為這對兄弟的劫數(shù)終于到了，懷疑自己救不救得活，結(jié)果一只只不過外表看起來很慘而已。

這回韓劭廉沒有答話，只是閑閑地看著窗外。

等了半天還是沒有回答，陶宇靖知趣地轉(zhuǎn)換話題：

“不管怎樣，把不相干的人扯進(jìn)去總歸不太好吧？”

聽出些許責(zé)備，韓劭廉神色一震：

“小昊沒事吧？”

“傷并不嚴(yán)重，但那孩子身體不是很好，恐怕得修養(yǎng)上一段時間。不過——”

陶宇靖語鋒一轉(zhuǎn)，眼睛曖昧地瞇起。

韓劭廉怔了怔，立刻從床上跳起來：

“那個要死不活的家伙還在他房里嗎？我早跟你說過，別把他當(dāng)傷員看待，那種野獸應(yīng)該用鋼索捆起來！不要讓他再去sao擾小昊！”

他難道不明白自己把小昊害得有多慘了嗎？

在他將要跨出門時，身后的陶宇靖冷不丁又冒出了一句：

“另一個要死不活的家伙呢？怎么處理？”

韓劭廉腳步一頓，簡潔明了地丟下兩個字：

“趕走！”

望著消失在門后的身影，陶宇靖不禁噙起幸災(zāi)樂禍的笑。

雖說他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