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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將來也許會發(fā)生什么、也不是十分愚昧的忠君……”他說,語氣中透出的是一種類似無知無覺的絕望,“我只是想,反正我在這個位置上,有些事是我不得不面對的?!?/br> 在那一刻,我看著他的目光,感受著他身上流露出的無措甚至悲傷——我想那不是我的錯覺——我突然意識到,這其實和我想象中的那個人是一樣的。 他的確慈悲且無畏。 只不過我現(xiàn)在見到的是一切的末路——段燁慢慢丟掉了那些熱情、那些鋒芒,在不斷的糾結之中把自己磨到?jīng)]什么感覺,好去迎接他的“宿命”。 好似痛苦糾結了太久,所有的心力都拿去抗爭,得到一個逃不過的結局之后自暴自棄,保持一個最基本的生存就好。 可是為什么呢。 我深深的無力。一個人為什么要對自己有這么高的要求?或者說,這個想法是不是過于消極?一個這樣多疑的皇帝,真的可以治理好國家嗎?如果去推翻……肯定會有犧牲,但這個犧牲是不是其實是值得的? 我不知道段燁想沒想過。 應該有過,但他可能沒有心思了……他認了。 我覺得段燁認命——大概就像他所說,我們的成長環(huán)境差了太多——而我不認。我不覺得誰有資格要求我去做什么,所有事情要是我自己的選擇。 也許我做不到事事我都能自己選擇,但是我要去爭一爭。 ——也許以前還不行,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我在乎的人。如今,孤身一人,沒有人能夠停下我。 我看著他,酒意上頭,的確是什么都敢說了:“于是你呢?你預想的最好的結果是什么?” “當然是相安無事,我護著我的國,我的國君相信我并無二心。”他笑,我終于從他的臉上見到了這種堪稱積極的表情,那一瞬甚至有點溫柔——大概是對著他所信仰的那些,“若不是遇到你、看到了曾經(jīng)告誡過我的邵老爺子的結局,我可能根本不會想這么多。” “這些年,除了我剛剛從軍的時候盡顯鋒芒,其實也在慢慢收斂?!彼难劬α疗饋硪稽c,“我把軍中可以算作我的勢力都收攏到了我關陵軍,至于老頭子的那些,等他退下去了估計也能讓皇上放心了。雖然看上去讓關陵軍更像我自家的軍隊,但和其他派系分得更清了?!?/br> “但不是說軍中皆是你段家人?” “你以為收服某人那么容易呢?”段燁說,“出生入死的交情太難了,但除了這種,也沒什么更牢不可破。盤根錯節(jié)的大多是利益關系,只要我主動劃清界限——就像我一直在做的,也就慢慢散了?!?/br> 原來什么段燁振臂一呼齊國軍權就怎么怎么樣的全是杜撰啊。 “我做這些,就是想讓皇上知道我沒有威脅,我只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他不需要一個性格張揚鋒芒畢露的屬下,那我慢慢變沉默就好了;他不希望我有太多主張和政見,那我就只好好打仗就好了;他不希望鎮(zhèn)國公府勢力再大,于是我多次婉拒了各種指婚。已經(jīng)這么清晰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我相信這會有作用的?!?/br> 段燁身上還是有一層陰影的,淡淡的沉郁縈繞著。但他仍然有著相信,大概也就是這種相信讓他只是有時分裂、而不是自暴自棄。 我想起他說我“無能為力”。 他這叫……有能為力嗎? 我是江盛秋,于是他說的很有道理;他是段燁,于是這么說他也很有道理。 難道這些事情,這么久之前就被決定了嗎? 第十六章 “段燁,但是我想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訴你?!蔽业穆曇粲悬c顫抖……為什么呢?是因為喝了酒嗎?“我真的只是想真心提醒你一下而已,你不光是齊國的關陵軍少帥、未來的鎮(zhèn)遠公。你還是你自己?!?/br> “我沒覺得我不是自己了,只是……” “可這些身份,都不是你選的,這是你出生起就套在你身上的,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要。” 你可能都不知道什么叫想什么叫不想。 我知道自己可能是多管閑事了,段燁想過沒有想清楚沒有都和我沒關系、我也左右不了什么。 可我總想阻止他。 即使他是個“有能為力”——若是這個他深信、我也理解的“有能為力”都抗不過,我還能怎樣呢? 不知道為什么,即使這個時候段燁不再是能幫我完成復仇愿望的人,我卻好像還寄托了什么在他身上。 段燁站起身來,大概是覺得時間差不多要走了。 他對我說:“小秋,很多事情既然不是自己能決定,那么就不要自尋煩惱。面對命運,我們才是真的無能為力?!?/br> 那是他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我大概是真的酒量很好,第二天睜眼的時候天才剛亮,但是大軍已經(jīng)撤走了。 段燁明白了我的意思,那就是我不會走的,我還要往前進。于是他也像他說的那樣,根本不會攔。 他猶豫過,他在我質(zhì)問的時候恍惚過,他在看到我家的慘相時迷茫過。但他最終選擇相信自己能阻止那可怕的事情。 那好吧。我們各自盡力,但各自沒有聽。 現(xiàn)在的嬰馳只是象征性留了一點守軍,根本沒什么防御能力,鄭軍一定一攻就破。就是做個偽裝,給大軍贏一個撤退的時間。 這些日子耳濡目染,我也懂了不少軍事上的東西。 但是大軍撤離肯定瞞不住,鄭軍的反攻就在這一兩天了。留下來的早有必死之心,我可不會跟著,準備立即動身往京城方向走。 可是京城方向是什么?我大概需要多少銀兩、各種身份憑證是不是需要?一概不知。 但總有辦法的,我想。我就一個人,目標也不大,總有辦法的。 然后就在那天,初二,鄭軍攻城首勝。那是反擊的開始。 臺上的戲接近了尾聲,齊軍潰敗,落荒而逃,鄭國大將自是英明神武。 一出戲,既刻畫了敵方的昏聵無能、也彰顯了我國的用兵如神,還是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所有人都看得很開心。 我不知道他們信了沒有。信這個一路打到嬰馳的段燁,突然就輸?shù)靡凰俊?/br> 反正我知道不是這樣的。 段燁不是突然腦子壞了,他只是不得不為之,回去護衛(wèi)他的國家、他的國君。他認為這樣會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看完這幾乎一出戲,只是索然無味,全然沒有我想象中的憤怒——我本想著這大概能燃起我久違的憤怒,我需要這種情緒來燒我一燒。沒想到連這都是奢求。 我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走向了一個奇怪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京城風水不好的緣故——我突然生了點邪心、總想逼一逼自己。三年都無波無瀾地過來了,最近卻突然有些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