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一撞。

要換做平時，這種人賀忻連打十個都不費勁，但他現(xiàn)在真沒什么力氣，猛地被七號一甩，瞬間就感覺世界天旋地轉(zhuǎn)。

身后有個人扶住了他，手臂很有力的摟住了他腰，然后收回去往前走了幾步。

接著砰地一聲聲響，賀忻聽見了那人的哀嚎。

他緩了緩勁兒，暈暈乎乎中看見李言蹊上前拽住了對方的胳膊，往后一扭，再朝他胸口踹了一腳，撿起地上的籃球往他身上用力砸了過去。

“cao！欠打嗎？”

李言蹊說，“我是隊長，不能打架。”

七號惡狠狠地瞪著他。

“但是?！崩钛怎栊α诵Γ蛔忠活D地說，“籃球比賽完了以后，你想跟我打，我隨時奉陪?！?/br>
賀忻不知道怎么回到賓館的，也不知道怎么躺到床上去的，眼睛發(fā)澀，腦袋昏沉，嗓子口一直冒著煙，難受地要命。

閉著眼也睡不著，他很少生病，從小到大也沒幾回，但每次生病都是不怎么美好的記憶，除非病到起不來，他一般不會在別人面前顯現(xiàn)自己的病態(tài)。

瞪著天花板有兩分鐘，賀忻才將自己從混沌的邊界線給扯回來，回憶起剛才在體育館李言蹊挑釁人的樣子。

太得他真?zhèn)髁?，非?？岱浅?，沒想到他耍起狠來也挺嚇人的。

自從遇到李言蹊以后，賀忻幾乎沒見他發(fā)過火，哪怕是最難的境地，他都會選擇一種較為理智的方式去處理，更別說揍人了。

他的沖動隱藏得太好，壓在他平靜如水的外表下，偶然被自己窺見了冰山一角。

賀忻忽然覺得這樣的他.......有點特別。

房門在他腦子亂哄哄的時候被打開了，進來的人腳步放得很輕，盡管賀忻閉著眼卻還是能聽見他在燒水，他在洗毛巾，他在拉窗簾，他發(fā)出一些細微的聲響，讓賀忻覺得很踏實。

跟以前生病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樣，他的屋里不再是靜悄悄的，沉悶的，只剩他一個人的。

李言蹊關(guān)掉了燈，端著一杯水走到床邊，手心里放著一顆藥，賀忻半邊臉都悶在被子里，因為發(fā)著燒整張臉都透著不正常的紅暈，昏黃燈光柔化了他凌厲的輪廓，看起來有點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

這人平時酷炫慣了，無論什么事兒都能保持住自己的瀟灑恣意，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對方如此虛弱的樣子。

李言蹊說不上什么原因，就特別想去抱抱他。

“吃了藥再睡，前面都三十九度了?！彼紫聛恚瑤兔Π驯唤且春?，再拍了拍賀忻的臉。

賀忻就著水把退燒藥、感冒藥一股腦兒吞下去。

也沒人說話，李言蹊默默收拾了下他的房間，最后搬了個椅子坐在他床邊，本想等他睡著了再走，卻發(fā)現(xiàn)賀忻一直沒有閉眼，只是盯著他看了會說，“你什么時候知道我生病了？”

李言蹊看著他，沉默地嘆了口氣，“今天早晨，我看見你的第一眼。”

賀忻擰了擰眉頭，“那你為什么沒有拆穿我，還讓我繼續(xù)上場？”

李言蹊說，“因為你跟鄭峰不一樣。”

賀忻聞言愣了愣。

李言蹊低頭看了眼他露在被子外的手，停頓片刻說，“當(dāng)我知道你生病還非要上場的時候，我特別想跟你打一架，罵你逞個屁的強，幾次想把你從場上拽下來，但我最后通通都忍住了?！?/br>
“為什么？跟我求和？”賀忻問。

李言蹊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可能吧但不全是，”他看著賀忻閉上了眼，似乎快睡過去了才開口道，“我很生氣卻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這么做大概是想證明一點，我并不一視同仁，同一件事，對你跟他，是不一樣的?！?/br>
賀忻又緩緩地睜開眼，李言蹊跟他對視著，猛得覺得自己剛才說得有點兒太過了，哪怕賀忻燒得沒什么腦子去思考，這話也太過了。

他站起來，掌心貼上對方額頭試了下溫度，“還燒著，你睡吧，晚上我給你帶粥過來?！?/br>
賀忻不知道是不是燒迷糊了，在他轉(zhuǎn)身那一瞬間，用那種跟病號完全搭不上邊的速度迅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掌心燙得仿佛要燒起來。

李言蹊用了點力氣，想掙開賀忻的手。

賀忻沒給他機會，把他往后拉了拉，李言蹊不設(shè)防，一屁股坐在了他床上。

賀忻鼻音濃重，嗓子低啞，語氣卻不容拒絕的強勢霸道，“我不生氣了，你陪我?！?/br>
“??？”李言蹊有點神奇的看著不經(jīng)意撒了個小嬌的賀忻。

“哪也別去，就待在這兒。”

第三十八章喜歡一個人

賀忻所說的“就待在這兒”，范圍設(shè)定得非常精準(zhǔn)，前后不超五步的距離，五步以外他就要從被子里鉆出來，嚎一句“你要去哪兒？”

李言蹊拿著杯子哭笑不得，“喝水。”回頭看了一眼依舊不肯閉眼的賀忻，“哪兒有主人被寵物管著的道理？”

賀忻翻了個身背對李言蹊，悶悶地咳嗽了幾聲，然后扭過頭來說，“你說我像狗？”

李言蹊把水端到他面前，笑了笑，“我什么都沒說?！?/br>
賀忻因為不舒服眉頭還緊皺，看人的表情透著點不爽，接過杯子一仰頭把水喝光了。

大部分人生病會選擇安安靜靜補眠，或者兩耳不聞窗外事地聽歌看書，總之放松緊繃著的神經(jīng)，也懶得去搭理別人。

賀忻卻跟他原本的性格反著來，平時酷得蹦一個字都費力，一生病就變成了話癆。

什么都說，上到國家大事，下到惡俗八卦，有些聽起來像是糊話，有些邏輯卻很清楚，幾個小時以內(nèi)李言蹊感覺他把他們認(rèn)識以來所有的話都講完了。

“你渴不渴？”李言蹊看著他，“我再給你倒一杯水?！?/br>
“我們小狗不需要喝水。”賀忻靠在床頭，“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李言蹊只好重新坐回去，“你初三那會參加馬拉松市聯(lián)賽，沿著觀光景點跑步，那天下了大暴雨，好多人鞋子都跑掉了，場面特別壯觀?！?/br>
賀忻聲音啞啞的，“對，當(dāng)時我光顧著笑，后來自己鞋子也飛了，最后光榮得了第一，還是踩在垃圾袋上領(lǐng)的獎?！?/br>
李言蹊聽到垃圾袋三個字表情微微有些嫌棄，潔癖犯了特別想進去洗個腳。

賀忻垂著眼瞼說，“那是我加入校體隊后參加的第一次市比賽，雖然贏得特別狼狽，但跑完了全程，覺得沒白來一趟。”

“是挺偉大的。”李言蹊說，“那么長的路程還拿了第一名?！?/br>
“偉大嗎？”賀忻輕輕笑了一下，閉了閉眼，“有些人卻覺得非常丟人?！?/br>
李言蹊沉默了一分鐘，也沒有怎么拐彎抹角地避諱這個話題，“你爸爸嗎？”

賀忻閉上的眼睛睜開一半，睫毛抖了兩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