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但他記得很清楚，當(dāng)時自己被帶進山里，一群奇奇怪怪的小天狗從樹林中竄出來，圍著自己轉(zhuǎn)圈圈。他想哭，又不敢，硬是憋著，憋了好久，總算是等到自家的老頭趕了過來。

與老頭一同出現(xiàn)的還有一名云水僧打扮的男人，九方梓彥沒理他——他認(rèn)得這個人，似乎是父親的老朋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到家中來做客，身上常年繚繞著檀香與野獸的氣息。他mama似乎不太喜歡他，很少與他說話，連帶著九方梓彥對這名云水僧也沒多大好感。

結(jié)果就是這個人，在九方梓彥剛準(zhǔn)備抱著姍姍來遲的老頭嚎啕大哭的時候，在旁邊來了一句：“秋明，算了。人各有命，你能管他多久？”

小小的九方梓彥瞪大眼睛，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么。秋明抱著兒子的手卻是僵住了。

然后九方梓彥就被放到了地上。

小梓彥猶自茫然，他等了好久終于等來的老頭，卻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走了。

秋明看了他許久，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就走。

九方梓彥去追，沒追上，小細腿絆在突起的樹根上，摔了一跤，門牙摔掉半顆。

他懵懂地爬起來，想哭又不敢，愣了半晌，傻乎乎地又回到原地，撿了根樹枝坐著，等人來接。

一等又是半天，秋明終是沒有再出現(xiàn)，成年的大天狗倒是來了一堆，被哭嚶嚶的小天狗領(lǐng)著朝這里飛。他們的身體高大而強壯，猙獰深紅的面具映在九方梓彥清澈的瞳里，像是一座座迎面壓下來的巨山。

“你們把我一個人丟在那里，面對十幾只成年的天狗！”面對著蹲踞在地的狻猊，九方梓彥咬牙切齒。狻猊“嗤”地一笑：“哪有十幾只，充其量七八只，其中還有兩個沒長成的幼崽……崽啊，嚇糊涂了？”

“管他幾只！總之就是你們這兩個不負(fù)責(zé)任的混蛋，差點害死我！”九方梓彥怒吼道。那年他剛滿七歲，連法術(shù)都還沒怎么學(xué)，只學(xué)過一點粗淺的劍法而已，要不是靠著右眼中的“探名”能力，他根本不可能活著走出那片山林。

也就是在那天，幼小的九方梓彥第一次有了“除妖”的意識。當(dāng)他灰頭土臉一瘸一拐地逃回家的時候，他并不知道，在他的身上，有什么東西悄悄地改變了。

往后的幾天，他再沒跟他的父親說過話，也沒再見過那個狻猊所化的云水僧。沒過多久，秋明拋下他回了中國，接管了當(dāng)時正值黃金發(fā)展期的山管辦，留下年幼的九方梓彥與母親一起留在日本。又過了數(shù)月，生于日本分家的九方梓彥被中國的九方本家接走，開始接受本家的用心栽培。此后也曾時不時地飛回日本探望母親，時間卻總是與秋明岔開來的，偶爾會在本家遇到，九方梓彥也基本都是一張窩瓜臉漠然以對。直到前幾年九方秋明變成植物人之前，兩人竟是沒有過一次和顏悅色的會面。

時至今日，九方梓彥大概也能猜到當(dāng)時的九方秋明的行為，多半是有些刺激成長的意味在里面，心里面的一口怨氣卻是怎么也咽不下。正好今天遇到了當(dāng)事人之一，一時沖動就口不擇言了。他尚未發(fā)覺自己所說的有什么不妥，狻猊的嘴角卻似笑非笑地?fù)P了起來：“你剛才管秋明叫什么？”

“哈？什么？”九方梓彥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后的廖清舒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道：“你剛才罵他是混蛋了。”

“那又怎……”

“咚！”

九方梓彥話未說完，一股勁風(fēng)忽然抽上了他的臉龐，直把他打得橫飛出去，身子狠狠地撞到樹上，藏在衣服下的小光炮咕嚕嚕滾到一邊，墨鏡斜斜地掛在臉上，正好露出右眼上的傷疤。

“叫的什么？”狻猊平靜地放下右爪，貓臉上仍是氣定神閑的笑。

九方梓彥眉毛一豎，脾氣上來，張口剛要說話，喉頭卻是一甜。廖清舒趁機趕緊道：“他剛才只是口誤而已，不是故意的。這位狻猊……大人，還請恕罪。”

“恕什么罪！”九方梓彥生生咽下喉頭的腥甜味，怒吼道，“他不管我也就算了！他一年才見我媽幾次？我媽死的時候他又在哪里？拋妻棄子，不是混蛋是什么！”

狻猊定定地看著他，臉上的笑意漸漸隱沒?！扒锩魃藗€好兒子。”他淡淡道，“要是我兒子，早套在麻袋里沉江了，哪還由你這討債的活到現(xiàn)在。”

他看也不看廖清舒，起身緩步走向九方梓彥，身上強大的威壓放出，竟是連九方梓彥都被壓制得動彈不得。

“口口聲聲說秋明怎么對不住你媽，你知道你媽是使了什么手段才懷上你的？”狻猊居高臨下地看著九方梓彥，詭麗的豎瞳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你父親本不是九方族人，他只是名民間術(shù)者，是我的旅伴。是你媽看中了他的天賦，為了生下有競爭力的子嗣才纏上了他，設(shè)法生下了你……秋明本該和我一樣自由自在沒有牽掛，如果不是你，他怎么會被束縛在九方家！”

他抬爪按在九方梓彥的胸口，低頭凝視著他被毀掉的右眼：“總算你沒辜負(fù)你媽的期望，生了一只好眼睛，給她爭了一口氣……但這眼睛現(xiàn)在也沒了，你還有什么用呢？”

九方梓彥的瞳孔倏然一縮，狻猊望著他露出微笑：“你本就不該存在，現(xiàn)下更是連活著的價值都沒有了，還掙扎什么？不若我這就讓你解脫了吧，看在你是故人之子的份上，好歹還會為你誦上一段經(jīng)文送行?！?/br>
身后傳來廖清舒弱弱的聲音：“那個，很抱歉打斷您的話，不過我必須得強調(diào)一下，安樂死犯法?！?/br>
“唔？”狻猊循聲回頭，正對上廖清舒手中金光流轉(zhuǎn)的小光炮。廖清舒強自鎮(zhèn)定地將炮口對準(zhǔn)了他，緩緩將剩下的話說完：“而且如果您一定要動手的話……那我就只能對你不客氣了?！?/br>
“你威脅我？”狻猊好笑地看著他，“而且還拿著個連武器都算不上的玩具威脅我？小朋友，你不怕死？”

“……好吧，其實我只是想拿它來增加點氣勢而已?！绷吻迨嬗行擂蔚孛亲?，手中的小光炮卻不愿意放下，“不過，我的威脅是認(rèn)真的。你要是敢把九方怎么樣的話，我真的會對你不客氣的?！?/br>
“你？”狻猊打量了他一會兒，似乎在確定自己沒有看走眼，“毫無根基的窮奇半妖……你打算做些什么呢？”

廖清舒深吸口氣，努力提高了聲音：“如果您真的傷害九方的話……我、我就妖化給你看！”

第41章代購有風(fēng)險（5）

狻猊瞇著眼打量著廖清舒，似乎是在思考他究竟能構(gòu)成多大的威脅。未幾，他搖頭輕笑：“你辦不到?！?/br>
廖清舒呼吸一滯，幾乎要拿不住手中的小光炮，卻還是嘴硬道：“怎么，你不相信？”

“你辦不到。”狻猊施施然地打斷了他的話，抬起爪子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