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的人，可現(xiàn)在她卻忍不住想讓自己懦弱一點。

    ——如果懦弱有用的話。

    謝淮昏迷前將她的聯(lián)系方式給了醫(yī)生，如果在他醒來前喬茹出了什么事情，夏夏不知道要怎么和謝淮交待。

    她將前額抵在直起的膝蓋彎上，褲子濡濕，被眼里淌出來的淚漬沾染一片。

    這輩子流的眼淚加起來都沒有這兩天哭的多。

    手機鈴聲響起，她瞥見來電，是趙晉松的號碼。

    夏夏按了接聽，對面許久沒有聲音。

    過了好一會，趙晉松那極有特色的低沉嗓音響起。

    “還記得那天我送你回學校時，你在車上跟我說的話嗎？”他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澳阏f二十歲的年輕人，窮一點也沒什么，現(xiàn)在還這樣認為嗎？”

    夏夏極力咽下泣音，爬起來握緊電話：“趙叔叔，您能借錢給我嗎？利息隨便您定，我一定會還的?！?/br>
    趙晉松笑了：“珊琪平日跟我要零花錢是以萬為單位，她最便宜的大衣也要四位數(shù)起?！?/br>
    “在你看來，我是差那點利息的人嗎？”

    夏夏說：“我知道八萬塊錢對您而言不算什么……”

    “夏夏。”趙晉松打斷她，“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從前的你寧愿跟一個二十歲的窮小子也不愿意跟我，現(xiàn)在還是這樣想的嗎？”

    夏夏沉默不語。

    “我不準珊琪借錢給你，是因為那晚你說的話讓我很受傷。”趙晉松嘲弄地說，“我用了半輩子打拼，才有了現(xiàn)在的家業(yè)和社會地位，我愿意放下姿態(tài)去追求你，可在你心里我連一個毛頭小子都比不過。”

    “八萬塊對我而言確實不算什么，哪怕扔到垃圾桶里我也不會心疼，可就是這八萬塊錢，是你現(xiàn)在最需要卻拿不出來的東西。”

    夏夏臉頰殘余著干涸的淚痕，在燈光的打映下臉頰慘白。

    “我不會借你錢?！壁w晉松說，“我只給你錢?！?/br>
    “要與不要選擇權在你，可我不是慈善家?！彼麊枺拔沂莻€商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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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0

    “如果謝淮是珊琪的男友, 別說八萬, 八十萬我也會給。退一步講, 哪怕謝淮只是珊琪的同學，家里突遇事故, 舉手之勞我也義不容辭, 可你現(xiàn)在是以什么身份同我借錢？”

    “謝淮拒絕了珊琪, 你拒絕了我,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 你都沒有開口的立場?！?/br>
    夏夏一言不發(fā)，連呼吸的聲音都輕柔無比。

    趙晉松漠然：“我給你時間考慮, 但我耐心不多，想必醫(yī)院的耐心也不會太多。”

    “年輕人飛蛾撲火的勇氣我很欽佩，不過夏夏, 好好考慮清楚，你們現(xiàn)在是否有對自己的人生和未來負責的能力。如果你有, 或是謝淮真如你口中所說能給你未來，你為什么還要來求我借錢給你？”

    夏夏掛了電話。

    她垂下眼瞼，斂去所有存在感, 安靜坐在走廊盡頭的角落。

    頭頂?shù)墓?jié)能燈忽明忽暗，光線微弱, 她不出聲，路過的人幾乎發(fā)現(xiàn)不了她在這里。

    護士柔軟的鞋底踩著樓梯咚咚上來，在病房里轉了一圈又出來張望，好不容易找到夏夏, 過來提醒她：“天已經(jīng)黑了，馬上就要下班了，你現(xiàn)在跟我下去繳費。”

    夏夏撐著墻壁的瓷磚站起來，她一天沒吃東西，因為低血糖眼前發(fā)黑，膝蓋打彎，腿一個搖晃，身體直直前傾。

    護士攙扶住她：“哎，這是怎么了——”

    夏夏捂著額頭，等那陣眩暈的感覺過去才敢慢慢走動。

    護士：“你先回房間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我知道這種情況對你打擊也很大。”

    她神色不忍，但想了想還是開口：“八點前一定把手續(xù)辦好，否則過了八點他們會把病人轉到普通病房，我們重癥病房每一分鐘都是要花錢的，醫(yī)院不是救濟站……”

    夏夏不知道今天第幾次輕聲重復：“知道了，我會付錢的。”

    她回到病房，四周病人都已熟睡，陪床的家屬還側躺在折疊床上用手機看劇，一片黑暗里閃著一點瑩瑩的光。

    謝淮依舊維持她出去前仰躺的姿勢，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夏夏坐在床邊，頭輕輕枕在謝淮的手臂。

    她不敢壓著他，只是用側額的發(fā)絲在他剛剛有了些溫熱的手臂上蹭了蹭。

    失去意識的謝淮面容如孩子般純凈，不見平日的張揚，也沒有平日和她玩鬧時笑起來帥氣卻幼稚的模樣。夏夏從沒見過他這樣安靜、逆來順受，和她記憶里的謝淮完全是兩個人。

    夏夏第一次覺得人生命之脆弱，仿佛一張輕飄飄毫無重量的薄紙。

    哪怕攥在指尖，揣著含著，也會因為這世界上數(shù)之不清的意外潮濕或彎折。

    但真正可怕的不是意外。

    夏夏在黑暗里眼睛瞪得圓圓的，她無力地想，比意外更可怕的，是在意外來臨時手忙腳亂的貧窮。

    屋外響起高跟鞋踩地的噠噠聲，病房的門被吱呀推開。

    陳曼希拎著挎包站在門口，夏夏從床上直起身，把謝淮的被子掖好。

    她沒有問陳曼希怎么知道這里，也不問她為什么會來，只是看著她。

    陳曼希先開口：“聽說謝淮住院了?！?/br>
    “你別這么看我，我爸爸在警局有朋友，最近發(fā)生的事我都知道。”

    “你當然知道?！毕南纳ひ羟宓?，“你不僅知道這些，還知道謝淮的女朋友和他回家過年，就住在他家?！?/br>
    陳曼希一聽臉色變了，夏夏說：“我知道你是為了自保才會把我說出來，可我現(xiàn)在情緒很差，不會用理智思考。”

    “你最好在我沒發(fā)脾氣之前離開，再多待一秒，我不保證會對你做什么?！?/br>
    陳曼希：“……我只是來看看謝淮?！?/br>
    “他沒有女朋友嗎？”夏夏挑眉問，“為什么要你來看？”

    她一身的刺和棱角，扎得陳曼希不爽。

    陳曼希從挎包掏出一個封好的紅包放在床頭柜：“這是我一點心意?！?/br>
    夏夏看了一眼，薄薄的一張，總不會超過一千塊錢。

    她疲憊收回視線：“拿走?！?/br>
    陳曼希：“我聽護士說阿姨的住院費還沒交，你別死要面子了?！?/br>
    夏夏沒有死要面子，她笑笑，問：“住院費八萬塊，你拿得出來嗎？”

    陳曼希全身上下的名牌加起來總價恐怕都要超過八萬，她想了想，猶豫：“……如果是謝淮需要這筆錢，我可以想想辦法。”

    言下之意，需要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