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用完衛(wèi)生間拉開門，女人站在外面，她像條泥鰍似的擠身鉆進(jìn)門縫。

    廁所空間不大，兩個人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女人把門扣上，拉下外套拉鏈，里面蕾絲領(lǐng)口朝下一扯，胸衣外翻，露出豐滿的一對兒。

    她舔了舔嘴唇，朝謝淮笑：“別人一次一百，你長得帥，我免費(fèi)讓你干?！?/br>
    夜深人靜，火車上靜悄悄的，只有車子磕碰鐵軌時哐當(dāng)?shù)穆曧懀瑤е麄€車廂一陣搖晃。

    衛(wèi)生間透風(fēng)，不知哪個縫隙吹來的風(fēng)打在身上一陣陰冷。

    謝淮：“滾開。”

    女人滿不在乎：“你女朋友睡著了，我不會告訴她的?！?/br>
    “我做這行好幾年了，看人準(zhǔn)得很?！彼劬ο缕?，“那丫頭那么素，我不信她能滿足你?！?/br>
    謝淮站在那沒動，女人以為他是默許，伸手要解他圍巾。

    謝淮反手一巴掌重重打在她手上，女人皮膚白，手背當(dāng)場就出現(xiàn)一個深深的紅印。

    “聽不懂人話？”謝淮嗓音帶著深深的冷意，“再敢動手動腳，當(dāng)心我把你爪子剁碎了拿去喂狗，滾?！?/br>
    他把女人推到一邊，拉開門出去。

    夏夏前半夜基本沒睡，此刻睡得昏天黑地。

    她面前沒有桌子可以趴，身體靠著椅背不自覺就朝旁邊男人身上靠。

    謝淮回來的時候，她腦袋都快歪到男人肩膀上了。

    謝淮托住她的腦袋把人掰正。

    夏夏睡眼惺忪，搓著眼睛打哈欠，下意識地說：“淮哥，你來坐一會吧?！?/br>
    她半醒不醒的樣子太可愛，謝淮忍不住捏了捏她臉，按著她肩膀朝自己身上帶：“都快貼到人家身上了，像什么樣子？你還是靠著我吧?！?/br>
    夏夏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她含糊地問：“你不睡了嗎？”

    謝淮說：“不睡了?！?/br>
    夏夏聽話地靠著他，過了一會，又覺得這姿勢不舒服，側(cè)身摟住他的腰，像無尾熊一樣半個身體掛在他身上。

    女人從廁所回來，瞥了謝淮一眼。

    謝淮看也沒看她，塞上耳機(jī)繼續(xù)看電影。

    接下來的一天半，謝淮再也沒在地上坐過。偶爾旁邊的位子有人下車，而這站又沒有人上來，他會去坐一回，但直到下車都沒讓夏夏在擁擠的過道上站一分鐘。

    夏夏時不時觀察對面的女人。

    她電話很多，去廁所也很頻繁，每次從廁所回來，身后總是跟著一個男人。

    夏夏偷偷和謝淮八卦：“對面那個女人好像很有錢，她認(rèn)識很多老板呢?！?/br>
    謝淮嘴角抽了抽，眼里有些不屑。

    他敲夏夏的腦袋：“你少看她?！?/br>
    *

    四十八小時后，火車停在常市車站。

    謝淮下了車的那刻，仿佛重獲新生。

    他站在寬敞的車站伸了個懶腰。

    北方風(fēng)冷，夏夏的衣服一路從南方穿來略微單薄，她裹了裹衣服領(lǐng)子，凍得打了個哆嗦。

    謝淮把圍巾摘下來給她。

    夏夏擺手：“不用，我一會就到家了。”

    “外面下雪了，你穿太少會感冒?！敝x淮說，“借你幾天，下學(xué)期記得還我?！?/br>
    他執(zhí)意要給，夏夏只能把圍巾戴上。

    她杏眼大睜著，語氣可憐巴巴的：“淮哥，返校的時候你還和我一起走嗎？我下次給你訂軟臥?！?/br>
    “哦？”謝淮故意說，“我還敢讓你坑我嗎？”

    “真的?！毕南募泵φf，“要不然你來買車票，我給你錢，算是我補(bǔ)償你?！?/br>
    “賺了幾個錢就攢不住了是吧？”謝淮慢悠悠道，“想讓我跟你一起走也行，不過要看你假期表現(xiàn)?！?/br>
    “怎么才算表現(xiàn)好？”夏夏問。

    謝淮：“你先回家睡一覺，休息好了我告訴你?！?/br>
    火車站門外有直通漳市的大巴車，夏夏一直看著謝淮的背影走入出站口的拐角才回過神來。

    她掰著指頭算了算，離寒假結(jié)束還有一個月，也就是說要有一個月看不見謝淮了。

    她沮喪了一會，拎著行李箱進(jìn)了車站的衛(wèi)生間。

    吳麗早在一個月前就給她打電話問她要不要回家過年，夏夏很排斥回家這件事。因為在吳麗和魏金海的認(rèn)知里，她不該在南城讀大學(xué)，而是應(yīng)該在珠三角的某處電子廠做工又或是在某家飯館洗盤子。

    過年回家對別人而言是闔家團(tuán)圓的日子，對她而言卻是道難關(guān)。

    她不僅得想辦法遮掩自己在讀大學(xué)這件事，還要讓自己看起來像在外打工半年的樣子，更要給魏金海上交錢孝敬他。

    有了工作的人回報養(yǎng)育她多年的繼父本來就在情理之中，何況夏夏也不敢不給。

    她雖然走了，吳麗卻還要和魏金海過日子，她如果不懂事惹魏金海生氣，吳麗很可能在家里受氣，而她又賺不出足夠的錢來讓吳麗能離了魏金海自己生活。

    夏夏這半年手頭寬裕了一些，沒有剛?cè)胄r那么窘迫，但平日忙著上課兼職的時間不多，算上最后半個月打工賺的錢，手里也不過只有三千塊。

    這錢她不能都給魏金海，不然下學(xué)期開學(xué)沒法過活，可錢給的太少魏金?？隙ㄒ鹨尚摹?/br>
    思來想去，她只想到了一個辦法。

    距離吳麗上次打電話已經(jīng)過去半個月了，那天夏夏在電話里哽咽著和她訴苦，哭訴電子廠效益不好裁員，她是被辭退的人之一。

    而臨近年關(guān)找不到工作，她只能去橋洞底下貼膜。

    夏夏走到衛(wèi)生間，打開她的行李箱，掏出她買的皮褲和亮粉色羽絨服。

    魏金海這人勢利又淺薄，最愛根據(jù)穿著判斷一個人的身份和地位，她穿得越落魄，他越會相信她的話。

    夏夏套上那夸張的衣服，對著鏡子把頭發(fā)揉得亂蓬蓬的，看上去窮困潦倒。

    她轉(zhuǎn)了一圈，把謝淮給的圍巾包在頭上：“下崗后無處可去柔弱又無助只能在橋洞下貼膜的失業(yè)少女，我可太棒了，竟然能把這身衣服詮釋得這么棒。”

    她把箱子拉上，邁著步子，信心十足踏上回家的征程。

    *

    謝淮走過拐角，忽然想上廁所。

    他想起剛剛路過的地方有衛(wèi)生間，轉(zhuǎn)身回去。

    清晨的火車站旅客不多，隔得遠(yuǎn)遠(yuǎn)的，他就看見大廳中央走來一團(tuán)粉色的東西。

    那人頭上裹著圍巾看不清臉，上衣是灰撲撲的亮粉色棉服，袖子上開了幾個破洞，露出里面發(fā)黃的棉花，下身穿著條緊身黑皮褲，再向下是雙恨天高的鉚釘靴，由于質(zhì)量太差，鞋上的釘子掉了一半，看上去光禿禿的。

    而在鞋子和皮褲之間，這人竟然穿了一雙熒光綠的襪子。

    火車上那女人讓謝淮反胃到現(xiàn)在，他下車又看見一個穿成這樣的人，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錯身而過的瞬間，他忽然覺得哪里不對，伸手扯住她腦后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