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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華風能夠這么利落地給出一個答案。 卻見蘇華風也微微傾過來,兩人間的距離不過一掌寬。 若趙雪晴還在,許知瑜估計不會這么敏感地察覺,只是現在案幾間就二人,她一旦察覺到好似就在耳側的呼吸的聲音,便注意起二人的距離。 許知瑜甚至可以瞧見蘇華風長長的睫毛,還有薄薄的嘴上那不甚明顯的唇珠,她愣住了。 只是他臉上的神色太過自然,俊目中帶著探究,問:“你身上,什么香味?” 許知瑜連忙不動聲色地坐好了,她抬起手臂聞了一下,笑道:“估計是晨間凈月給我用的新熏香?!?/br> 聽了應答,蘇華風“嗯”了聲。 許知瑜悄悄握住手指。她與蘇華風之間,該保持的距離還是得注意的,不然以后表嫂怎么看二人? 想起李舒,她心內還是一陣不爽利,她移開了眼睛,把心中所想拉了回來,好歹不會再亂七八糟地想了。 “表哥?!痹S知瑜微微歪了歪腦袋,又問了一遍:“許府的事,表哥知道嗎?” 第23章 蘇華風沒有立刻應答。 天色已然些微放晴,濕潤的水汽一掃先前的燥熱,一滴滴水珠從屋檐上滾落,不留意間,“嗒”的一聲落在地上。 這樣的靜謐里,許知瑜的等待好似也長了起來。 蘇華風笑笑,他將案幾上幾個茶杯攏在一起,發(fā)出碰撞的“鐺”聲,清脆悅耳,更襯得他聲音低沉。 只是他難得的,拒絕了許知瑜的確請求:“知瑜,有些圣意我也揣度不透?!?/br> 不是揣度不透的問題,只是還不到時候。蘇華風的手指劃過桌沿。老皇帝未駕崩,很多事還不能放開手做。而且,有些事,他私心希望她一輩子不知道。 許知瑜提起的心又微微放下,她抿了抿嘴唇,淺淺吸了一口氣,說:“是我著急了?!?/br> 不過既然已經問出口了,還有一事。她理了理思緒,狀似無意,道:“我五歲那年去趙府,還遇到了你,在趙府到底怎么了?” 五歲那突如其來的回憶一直橫亙在她心頭,她雖已問過趙雪晴,但是知道得還是不甚明了。 蘇華風揚眉,反問:“如此,你記起來多少?” 這句話反問得實在有些奇怪,好像他本來就知道她能回憶起來似的。許知瑜掩去眼底的疑慮,道:“表哥你還打人了是么?” 蘇華風笑出了聲,道:“是,打了周昌那幾人?!?/br> 周熙的幾個哥哥。許知瑜想起記憶里的那聲“嘭”,就知道打得還挺用力的,她微微提起袖子,將清茶滿上,道:“姨母還說,那時候我掉到了水里去了。” “嗯,后來你大病了一場,是去趙府拿的藥。”蘇華風接過她的話,說。 稀疏平常的對話,其實也實在沒什么不對。許知瑜正待再問什么,外頭尤嬤嬤與秋雨匆匆敲了敲門,道:“瑜姐兒,老爺醒了!” 好似腦中忽的一敲,許知瑜微微睜大眼睛——父親醒了?一直昏迷著的父親終于醒了? 她壓下心里的驚喜,告訴自己切莫太慌張,結果站起來的時候,腳下不留意,把榻上的案幾踢翻了。 里頭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尤嬤嬤連忙推開一看,那茶漬都把蘇華風的衣襟弄濕了。 許知瑜一嚇,連忙伸手去拍,道:“哎,我太不小心了,燙不燙?表哥快去換身衣物吧!” 她手指細長白皙,手掌溫軟,這一下拍得不輕不重,就像一根淺白色的羽毛輕輕刮過人的皮膚,留下來一點點戰(zhàn)栗。 蘇華風輕輕按住她的手,說:“姨父不是醒了么?快去看看吧。” 他的指節(jié)帶著薄薄的繭,按在許知瑜柔軟的手上,堅硬中還帶著一絲絲的柔軟。許知瑜回過神來,連忙抱歉地笑笑,說了聲好。 她再掩不住,神色匆匆地提著裙子趕過去。 凈月引著蘇華風去換衣裳,尤嬤嬤陪在許知瑜身側。此刻,她腳下匆忙,心里的喜悅溢于言表,隨著風翩翩的衣袖就像一只展翅欲飛的蝴蝶,連帶著聲音也雀躍十分:“爹爹是什么時候起來的?” “方醒來一刻,已經差人去找大夫了?!庇葖邒哒f。 上一世,父親唯一一次真正有意識的清醒時,她因為傷心,便扒著父親哭訴姚氏的罪責,父親聽罷,氣得不能言語,不過幾時,便吐了血。 即使大夫說,那是他胸腔里的淤血,可那之后,許仲延的身體確實不行了。 這么多年,許知瑜心底里一直有個聲音:看啊,你多么軟弱無能,叫人卷了家財跑了討不回公道,還用這事氣得你父親難以好轉。 她越過門檻時,差點絆了一下,尤嬤嬤扶著她連道小心。 許知瑜定了定心,把心底里的聲音揮去,眼前這個靠著枕頭坐著的,正是她的父親許仲延。 許仲延年輕時面容清俊,現在已過不惑之年,臉上多了些歲月的痕跡,卻將他的眉眼修飾得更凌厲、不茍言笑,特別是板起臉來訓她的時候,叫許知瑜記到了現在。 不過,只要父親活下來,他就是訓自己再多的話,她也樂意。 許知瑜見他轉過眼睛瞧自己,眼前不由浮現淚霧。 許仲延動了動嘴角,對她露出一個陌生的微笑。 許知瑜到口的“爹爹”卡住了。 許久沒有說過話,許仲延的聲音帶著沙啞,只是一開口,就叫許知瑜如遭天雷似的:“叨擾了,你是?” —— 蘇華風到許仲延院子的時候,正瞧見許知瑜失神落魄地站在門口,靜靜看著遠處,轉晴后第一縷陽光灑在她光潔的臉上,她殷紅的嘴唇微微張開,好似在呢喃著什么。 他微微垂下眼睛,在幾步開外站定,問:“怎么了?” 過了一會兒,許知瑜才回過神來,她緩緩轉過頭看蘇華風,聲音輕輕的,一個字一個字都快化在風中:“爹爹,前面的事都不記得了?!?/br> 話音剛落,她才發(fā)現,這不是夢啊。 好不容易盼得許仲延真正清醒過來,可是他現在用一種陌生的微笑問她,你是誰。她還有好多話要和爹爹說,尤其是,她想問他,到底宮里發(fā)生了什么。 可是這一切許仲延全部記不得了。 蘇華風從袖子里拿出巾帕,遞到許知瑜面前。 許知瑜這才發(fā)覺自己眼角一直噙著眼淚,她眨了眨眼,那將墜未墜的淚水終于沿著她的眼角滾落到唇角,流到了下頜。 一滴未消亡的雨珠也順著檐角滾下來,在半空中垂著。 忽的一陣風吹來,那滴雨珠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墜落道地上。 蘇華風抬起手,隔著巾帕,按在了許知瑜的下頜,只一瞬,他手指的溫暖便隔著巾帕按在許知瑜的下頜上。 再往上一點,是她柔嫩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