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也不爭不搶，但還是頗得人心的。

皇帝隨手拿起個宗卷丟到地上，冷聲道：“你們給朕解釋解釋，這些考生答得文章都是怎么回事！”

眾人面面相覷，許久才有個人顫顫巍巍站出來：“回……回皇上，微臣等也實在不知?。≈盎噬厦⒊嫉认刃信喩弦换氐脑嚲?，這些人答得都是頗為出眾。誰想，誰想這重新考一次，就成了這般模樣！”

皇帝凝了凝眉，沒有開口。

有人偷眼看向齊閣老，見他垂下眼幾不可見的頷首，這才壯著膽上奏：“皇上，微臣有一事上奏?！?/br>
“說?！?/br>
“上一回批閱的試卷，出眾者多為當日疫病突發(fā)并沒有被沾染的人。奇怪的是，這次答得顛三倒四斷斷續(xù)續(xù)詞不達意的人，大多……也是這些人。反倒是之前那些思維混亂，甚至沒有寫完的考生，這一次卻是答得不錯的。還有一人，名為穆秋生。上回雖說寫完了卷子，也答得還算不錯。但與此次相比，卻是稍顯遜色了些?！?/br>
皇帝頓了頓，許久才道：“閣老如何看？”

齊閣老緩緩抬手施了一禮，垂眸道：“回陛下。當日秋闈之試突發(fā)疫病，卻是有人病倒有人無事。病倒的人全都落了榜，沒事的人卻各個優(yōu)異，若要說是巧合，未免也太過巧合了。依臣之見，怕是有人將主意打到了這上頭?！?/br>
殿中陡然靜下來，除去齊閣老外，其他人心里都忐忑起來。

許久后，皇帝才開口：“來人！去給朕查！把秋闈的事情給朕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查出來！”

“遵旨！”

出了勉政殿，一群人依舊惶惶不安。最后忍不住推搡出一人蹭到齊閣老面前：“閣老，您看……皇上這意思是……”

“諸位放心，若是與你們無干系，自然不會牽扯進去?！饼R閣老瞇眼笑了笑，隨即抬步朝宮外走去。

眾人再度面面相覷，最后只得彼此相對嘆息一聲，分頭離開。

說是這么說，可萬一查不出來，那倒霉的豈不還是他們！

這日午時過半，聞人語和時析剛用了飯，就有人敲開了小院的門，遞上一封帖子。

“我家老爺想請貴府主人一敘，還請行個方便。”

逍一接過帖子，目光從那落款上一掃而過，隨即面無表情地頷首：“我這便去稟明主子，閣下先請回吧?！?/br>
聞人語接過逍一手中的帖子，突然搖了搖頭笑開：“果然是個老狐貍?！?/br>
“怎么？”時析抬眼掃過那帖子，了然：“齊家送來的？”

“可不是?！甭勅苏Z笑笑，將那帖子丟在桌上，“就知道用他當槍使，定然會被惦記上。這下，老狐貍怕是要開天價了。”

拿起帖子看了看，時析輕笑：“去吧，且看看他要做什么。”

輕聲應(yīng)了一句，聞人語站起來正要朝屋里走，突然又停下來：“你可要去時昌那邊看看？”

時析一頓：“這時候……怕是不方便吧。”

秋闈之試的貓膩被齊閣老捅開，皇帝定然會大肆派人去查。這時候貿(mào)然出去，怕是很快就會被皇帝的人發(fā)現(xiàn)。若是因此而被懷疑上，那之前費的功夫可就全浪費了。

“放心?！甭勅苏Z笑了笑，“這時候皇帝的目光全在秋闈的事情上，時昌那頭根本沾不上邊，不會有人注意到?！?/br>
時析頷首：“那我就去看看。”

聞人語答應(yīng)了一聲，叫來遙一讓他跟著時析一同去，隨即才重新進了房間，準備親自上齊府一趟。

一個時辰后，齊銘軒收到下人通傳，在正廳迎人。一瞧見來人還愣了一下，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你怎么來了？”

聞人語聞言微頓，笑道：“齊公子認識我？”

齊銘軒頓了一下，頷首：“有所耳聞?！?/br>
知曉他和自家?guī)煹艿年P(guān)系，聞人語也不多問，轉(zhuǎn)而笑道：“齊閣老下帖邀我前來，不知現(xiàn)下可否方便？”

“祖父知會過，勞煩在此稍坐片刻，祖父馬上進就來。”

“勞煩。”

齊銘軒與他寒暄幾句，隨即便起身朝后面去。走進內(nèi)院沒幾步，就瞧見自己祖父步履匆匆走了過來。

“人可來了？”齊閣老已經(jīng)換上一身常服，雖說步履匆忙，神色卻不見著急。

“來了?！饼R銘軒道，隨即又不解：“祖父為何要請他來？”

摸了摸頜下的胡子，齊閣老睨他一眼：“你跟著我一起過去。一會，你就知道了。”

齊銘軒反抗無效，只能跟著自家祖父過去。但不管怎么說，心里卻是有些不忿地。

聞人語捧著茶杯腦中思慮不停，直到看見齊閣老跨步進來，才款款起身施了個晚輩禮：“晚輩見過齊閣老?！?/br>
“有膽有謀，心思細密行事大膽。不得不說，如今你們這些年輕人，要比我們強得多啊。”齊閣老摸了摸胡子，笑瞇瞇地端起茶喝了一口。

“晚輩不太明白齊閣老的意思。”聞人語也不動聲色坐下，并不直面回應(yīng)他的話。

瞧著他不動聲色地避過自己的坦言，齊閣老倒也不著急，笑著放下茶盞看他：“你可知，老夫有一樣本事少有人聽說？”

這下不光聞人語看他，齊銘軒也詫異地看向齊閣老。

“老夫年輕時曾覽遍萬種筆跡，對字跡十分敏感。只要是看過一次的，都會刻在腦子里。而在一年前，老夫曾在二皇子那里見了一個人的字，至今記憶頗為深刻。巧的是，前些時日有人也曾給老夫留了字條。那字跡，與二皇子那里的書信一模一樣，甚至更加凌厲?！?/br>
聞人語突而失笑：“萬萬沒想到，晚輩竟是在這里露了馬腳。若是早知道，定然不會多此一舉?！?/br>
“你將老夫拉進這局里，偏生又特地讓人遞了紙條與老夫，不就是未曾想過隱瞞身份么？”齊閣老笑了笑，坦言道：“你這是……在公開自己的立場？”

“立場是否公開并不重要?！甭勅苏Z頷首微笑：“晚輩的立場從來都沒有變過。遞過那張字條，不過也是聊表歉意。齊閣老從不主動參與某一方，如今被我設(shè)計拉了過來，想必還是有些不滿地。不若……就直接讓您看得明白，也省的到時候說晚輩無禮?！?/br>
“你此舉也算是無禮。老夫為官幾十年，可是從來沒有人敢如此算計老夫?！饼R閣老不溫不火地對了一句，看不出情緒。

聞人語笑道：“若不是閣老已經(jīng)有了決斷，即便晚輩的計策再圓滿，也照舊不能將閣老算計進來。何況這計策本就不算圓滿，還全是仰仗閣老配合，才能得以進行?！?/br>
“哈哈！”齊閣老撫須大笑：“孺子可教！你這后生，倒是頗合老夫心意?！?/br>
“謝閣老賞識?！甭勅苏Z抱拳謝過。

“旁的也不說了。如今你既將此事捅開，余下的又打算如何？”

聞人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