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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人群,像是在找什么人。然而亞歷克斯已經(jīng)走了,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溫室里。哈利站在原處猶豫了一會,放下酒杯,跟了過去,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溫室里悶熱潮濕,泥腥味和蘭花的甜膩香氣混雜在一起,像濕手帕一樣捂在人臉上。亞歷克斯不見蹤影,哈利從低垂的植物卷須和油亮的綠葉之間走過,有些迷失方向了。溫室中央是一張寬大的木桌,零散地放著手掌大小的蕨類盆栽和郁金香球莖,還有一雙沾滿泥的手套和成套的園藝工具,噴壺不久前有人用過,沾著亮閃閃的水珠。西斜的夕陽穿透大塊的玻璃,泛出一種剔透的、帶著血紅的金色。哈利開始出汗了,衣領勒著脖子,他把領結扯松了一些,但沒有完全拆開。他叫了亞歷克斯一聲,無人應答,粘濕的空氣堵住他的喉嚨,像海綿一樣吞沒聲音。種著可可樹苗的角落似乎有什么動靜,哈利向那邊走去,不小心踢翻了兩個陶土花盆,匆忙彎腰把它們擺回原處。“我看見了?!?/br>哈利抬起頭,亞歷克斯沖他笑了笑,從擺放熱帶蘭花的架子后面走出來,打了個手勢:“這邊,哈利,這個玻璃箱熱得像個烤爐?!?/br>亞歷克斯推開了通往花園的小門,涼爽的空氣撲面而來,這是個干燥晴朗的午后。哈利跟著他穿過草坪,路過噴泉。噴泉看起來被翻修過了,補好了大理石的裂縫,石頭上因為風吹日曬形成的灰黑色污漬也被洗刷過,不怎么成功,但至少現(xiàn)在哈利能分清魚鰭和鱗片了。水從魚嘴的細小尖牙之間涌出來,落進清澈的池水里,那里面還養(yǎng)了幾條魚,躲在石像的陰影里,嘴巴一張一合。亞歷克斯把手伸進水里的時候,小魚四散而去。哈利坐在水池邊緣,看著不遠處開滿粉色花朵的玫瑰架,一塊褪色的牌子掛在最顯眼的地方,寫著“布萊克利玫瑰”,下面是一行小一些的字:“1949年康沃爾園藝錦標賽冠軍”。“那是你mama,對嗎?”哈利打破了沉默。亞歷克斯聳聳肩,坐在草地上,背靠著大理石水池,心不在焉地用禮服外套擦了擦手上的水。“至少應該打個招呼。”亞歷克斯仰頭去看哈利:“你說起話來就像萊拉?!?/br>“而你說起話來就像個發(fā)脾氣的小男孩?!?/br>“那是件壞事嗎?”“不是嗎?”“你不能把問題推回來,哈利,這是作弊。”微風把細碎的水珠吹了過來,亞歷克斯把頭靠在水池上,半閉著眼睛,“我上一次和mama見面是在,我都不記得是什么時候的事了,六年前,七年前,而且不是在這里,是在學校。復活節(jié)假期前后,她來和我過了一個下午,給我?guī)Я艘缓星煽肆?。你不覺得奇怪嗎,人們想敷衍孩子的時候總是帶甜食,好像這樣就能騙住他們似的。我根本不喜歡巧克力,況且我當時已經(jīng)不是個孩子了。既然她不想見我,我也沒必要見她?!?/br>哈利沒有回答,找不到適合的話。亞歷克斯似乎突然對池邊的野草產(chǎn)生了興趣,揪了一棵,仔細研究它的葉片和根莖?;▓@里一片寂靜,聽不到鳥叫,連風也短暫停息,只剩下噴泉的流水聲。哈利滑到草地上,和亞歷克斯坐在一起。“我記得你告訴過我她在療養(yǎng)院,肺病什么的。”“我只是在重復喬治的說辭而已。也許我一直都知道這不是真的,我從來不問,不想證實。爸爸和mama很早就分開了,我太小了,不記得這場鬧劇,喬治和萊拉肯定記得清楚,但從來不說,瑪莎也不。”亞歷克斯用力把手里的野草丟出去,但這株輕飄飄的植物沒法飛很遠,慢悠悠地落在他的褲腿上,“沒有人告訴我任何事。”哈利剛想說什么,馬上就改變了主意。一個人影在門廊上張望,套著熟悉的藍白條紋圍裙——瑪莎在尋找失蹤的小盧瓦索先生和他的同伙。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顧不上襯衫和外套,趴到草地上,躲避女管家的視線。樹籬就在不遠處,那道裂縫還在,但現(xiàn)在對他們來說太小了。哈利和亞歷克斯手腳并用地爬到灌木叢旁邊,艱難地擠了過去,帶刺的枝椏在哈利手背上劃出了一道傷口,亞歷克斯的外套紐扣被樹枝勾住了,哈利匆忙幫他解開,手指上又被尖刺割出新的小傷口。兩人飛快地繞過馬廄旁邊的沙地,沖進茂密的樹林,屏息躲在樹枝、藤蔓和蕨類組成的陰影里。不到三分鐘,瑪莎繞過了樹籬,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沙地,走進馬廄,不一會兒又出來,掃視了一圈周圍的樹林,拍了拍裙擺沾上的灰塵,再次繞過樹籬,消失不見。哈利和亞歷克斯對視了一眼,笑起來,還是不敢發(fā)出太大的聲音,擔心瑪莎沒有走遠。兩人擠在一棵無花果樹下,虬結的攀援植物像一把畸形的雨傘一樣遮在頭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惫麖奶俾目p隙里往外看,確?,斏娴淖吡?,“我都二十二歲了,但她還是讓我怕得像個七歲的小孩?!?/br>“瑪莎對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威力。”亞歷克斯低頭看了一眼外套,第二個紐扣旁邊被刮出了一道四英寸長的裂口,“見鬼?!?/br>哈利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傷口,不怎么嚴重,但他把血滴蹭到襯衫上了,一點暗紅色在漿過的白色布料上非常顯眼。“對不起?!眮啔v克斯悄聲說。“有什么好道歉的?這沒什么。”亞歷克斯頭發(fā)里有一小片葉子,應該是從樹籬上蹭下來的,哈利下意識地伸手幫他拂掉。對方輕輕握住他的手腕,側過頭,吻了他的掌心。哈利倒抽了一口氣,像是被燙到,但并沒有把手抽回來。有那么凝滯的幾秒鐘,又或者是半個世紀,他們看著對方,誰都沒有說話,等待著。被枝葉濾過的細碎陽光落在他們身上,亞歷克斯深綠色的眼睛映著樹冠的紋理。一只云雀在草地上鳴叫起來,打破了沉寂。亞歷克斯松開哈利的手腕,轉而抓緊他的衣領,往前俯身,吻了他的嘴唇。哈利抬起手,像是想摸亞歷克斯的臉頰,半途又改變了主意,落在他肩上,輕輕推開了亞歷克斯。對方驚訝地看著他,帶著被背叛一般的受傷神色。“亞歷克斯?!惫_口,但又不知道如何繼續(xù),含糊地道歉,站起來,離開了樹叢,穿過被血紅陽光點燃的草地,向大宅走去。tbc.第15章亞歷克斯在晚宴開始后才走進餐廳,幸而男爵的祝酒詞正好說到一半,人們的注意力都在主人身上。瑪莎懷疑地沖他瞇起眼睛,沒有說什么,沉默地指了指他該去的座位。亞歷克斯的在長桌前端,萊拉的右側。喬治和未婚妻坐在男爵左側,還有一對哈利不認識的夫婦,多半是哈特福德子爵和夫人。男爵夫人不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