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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白沒啃聲。 莫風只好繼續(xù)笑:“你看你淋成這樣,要不要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不然一定會感冒?!?/br> 李墨白搖搖頭,還是低著腦袋,整個人蔫蔫的,兩眼沒有什么神采,像個失了靈魂的娃娃。 這樣的李墨白很反常,毫無平日別扭謹慎的小性子,莫風撇撇嘴,也不勉強他,丟了一快大浴巾在他的腦袋上:“那你一定要擦干凈,去暖氣片旁邊坐一會把身上烘干。我去換身衣服?!?/br> 說完,他就轉(zhuǎn)身進了浴室。仿佛一刻也無法再忍耐下去似的,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扔在地上,然后將淋浴的水溫調(diào)至最高。 李墨白乖乖地將浴巾披在身上,走進公寓的客廳。 莫風的家雖然豪華,內(nèi)里的裝飾卻走的是簡約的風格,家具非常少,整個客廳里除了那個裝巨蜥的大玻璃柜外,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室內(nèi)的色彩以黑色為主,空蕩的屋子,冰冷的色調(diào),丑陋的兩棲寵物,讓身在其中的人無端地覺得冷,仿佛這間屋子里根本沒有人的氣息。 李墨白站在那個玻璃柜旁,彎腰盯著柜子里的巨蜥。 巨蜥今天沒有睡覺,很活躍地在濕泥中慢慢地攀爬,蛇信一般的分叉舌頭不停地向外勾起又卷回去。李墨白湊得近才看清,原來莫風在玻璃柜里丟了好些褐色的蝗蟲。這些直翅目昆蟲隱藏在泥土表面,并不容易辨認,卻逃不出巨蜥淺黃色玻璃珠一樣的眼睛。 如同青蛙吃蒼蠅一般,巨蜥伸出靈巧的舌,將那些紛飛逃竄的蝗蟲卷入嘴中。它的食量不小,這些塞牙縫都不夠的東西不過是莫風賞給它的零嘴。 “它叫奈特,印尼裔,今年十歲了?!?/br> 李墨白回過頭,莫風穿著浴衣赤足站在他的身后,用毛巾擦著頭發(fā)。 李墨白點點頭,想了想贊了一句:“很少見的寵物?!?/br> 莫風笑笑,轉(zhuǎn)身去廚房沖了杯熱巧克力,端過來遞到李墨白的手中,拉他在靠近暖氣片的觀景窗邊坐下:“喝吧,暖暖身子,”抬手替李墨白攏攏肩上的浴巾,莫風接著問道:“墨白,你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墨白抿了一口熱巧克力,很甜很熱乎,混著奶香,一口喝下去,熱熱的液體順著食道流入胃部,身體登時升騰起淡淡的暖流。 他開始回想剛才在書店門口遇見的那個男人。 李墨白有過父母,他們在他十歲的時候出了車禍雙雙去世。他被送去了孤兒院,然后被惡魔收養(yǎng)。這些都是記錄在他的檔案里的事實。 但這并不是完全的事實。 李墨白死去的雙親,并不是他真正的父母,或者說他曾經(jīng)被領(lǐng)養(yǎng)過兩次。他不記得自己的親生父母在哪,又為何會遺棄他。 在李墨白的腦海中,他的人生最初的幾年是空白,唯一能想起來的,便是在他的生命中,曾經(jīng)駐足過一個男人。 從小到大,關(guān)于這個男人的零星片段總是在李墨白的腦海中浮現(xiàn): 男人彎下腰,將他放在背上,繞著屋子玩騎馬的游戲,他開心地大笑,無意識間揪緊男人的衣領(lǐng),男人被勒得滿臉通紅,喘著粗氣,無奈地刮著他的鼻尖:“淘氣!”; 男人帶他去海邊,他們在沙灘上比賽撿貝殼,男人輸了自愿接受懲罰。于是他用一個小塑料桶裝滿沙子,不厭其煩地一桶一桶倒在男人的身上,直到將男人完全掩埋只露個腦袋出來。他還不過癮,在男人身上的沙堆上跳來跳去將沙子踩嚴實。圕馫闁苐男人又是一臉無奈地笑:“淘氣!”; 男人將玩泥巴弄得滿身臟兮兮的他揪回家,扒光了丟在澡盆里,挽起袖口,拿著一柄柔軟的毛刷賣力地替他清洗,偶爾玩笑般地咯吱他的腰腹,逗得他‘咯咯’直笑。他笑得肚子疼,索性用手臂捧起洗澡水不停地潑向男人。浴室的地面被他弄得到處都是水,男人躲閃不及,亦是弄得全身透濕,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男人無奈地笑:“小祖宗,真淘氣!” …… 這些片段像記號一般,根深蒂固地植在李墨白的腦海中。他想,這個男人應該是一個對他十分重要的人,也許就是他的親生父親。可惜李墨白無論如何回想,都不記得男人的長相,只能想起這個男人總是溫柔地對著他微笑,愛他寵他,將他視為至寶。 關(guān)于男人的回憶貫穿了李墨白的人生,甚至影響了他對于人的判斷與喜好。所以當那個惡魔般的男人帶著溫柔的假面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當學長溫和地幫助他趕走壞學生;甚至面對絕大多數(shù)時間是溫文爾雅的莫風時,李墨白的心里總會不自覺地將他們與那個男人聯(lián)系在一起,無形中就增添了幾分好感。 他一直不記得男人的長相,直到今天遇見書店前的那個男人。在看到男人的第一眼時,就像傳說中頭腦里有一顆燈泡突然亮了似的,男人的眉眼、男人的神態(tài)、男人的微笑都是那般熟悉,仿佛能與記憶中那個空白的身影重疊在一起,分毫都不差。 李墨白憑借這種詭異的直覺,認定那個男人就是他記憶中的男人。 他的心中充滿震驚和狂喜,原來他沒有記錯,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么一個人! 可是那個男人,似乎并不認識他?也許,只是因為他長大了,所以男人沒有認出他。 李墨白捧著手中的杯子,熱騰騰的蒸汽從杯中徐徐而上,他的雙眼在蒸汽中氳起一層霧氣。 莫風瞇起眼,隨手抽了一張紙巾替李墨白擦拭唇上沾留的熱巧克力,輕笑:“都沾在嘴上了,真像個孩子?!?/br> 這動作極是曖昧,李墨白徒然清醒過來。剛才他只顧沉浸在思考與回憶中,完全忽視了周遭的情形?,F(xiàn)在與莫風獨處一室這種狀態(tài)令他很尷尬。李墨白懊惱自己太容易受情緒影響,恨不得將手中的熱巧克力一股腦兒澆在頭上。 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叫你發(fā)呆!叫你發(fā)呆! 莫風仿佛沒有注意到李墨白異樣的神色,依舊掛著溫和笑意,很自然地抬手捋開李墨白額前濕發(fā):“嗯?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剛才是怎么回事?” 李墨白驚得向后退,避開他的手,又覺得這樣太沒有禮貌,本想道歉,說出來的卻是:“厄……我該回去了。” 他倉皇地站起身,還沒來得及邁開腳步,被莫風一把拽住。 他這一拉,李墨白沒站穩(wěn),身子一歪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