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的劍招并非普通的劍招，將謝念拿來和他比，沒什么太大的可比性。

    “當(dāng)日在酒樓，你知道我的身份？”頓了頓，衡玉微微點頭，“聽聞方尹光方大人與謝君賢將軍曾為同門師兄弟，關(guān)系頗好。如果是方大人，要知道我當(dāng)日的行蹤也不算難?！?/br>
    謝念微怔，知道一些事情瞞不住衡玉，倒也頗為坦然，“還請殿下恕罪，臣并無冒犯之意。至于謝君賢將軍，他正是臣的祖父。”

    他受過祖上蒙蔭，身上早就有一個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官職，所以在面對衡玉時方才自稱為“臣”。

    衡玉把帕子扔回給小福子，“能文能武，不愧是謝家子孫。”

    謝念依舊維持著抱拳行禮的姿態(tài)，沒有回話。

    “原本我只是向見見謝家后人，但既然你有意提前接觸我，我便多問上一句，你提前接觸我的目的是什么？”

    “殿下有意收復(fù)嘉雁關(guān)，踏平狄戎，而這，也是臣所愿。慶朝如今沒有特別突出的將領(lǐng)，臣希望殿下能給臣一個機會。”謝念老老實實說道。

    “你所想要的，陛下也可以給你?！痹诼牭街x念這番話后，衡玉臉上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略微收斂，終于變得認(rèn)真起來。

    “想要效忠于陛下的人太多了?！敝x念站直，沒有掩飾自己的野心，“臣觀察過，朝廷如今養(yǎng)精蓄銳，隨時都有可能有大動作，如果不做些其他選擇，等到我朝與狄戎征戰(zhàn)時，臣還只是個不得出頭的小將?？墒侵x家之仇，臣希望親手來報，所以選擇來接觸殿下。”

    衡玉笑起來，“方大人知道你是如此想法嗎？”

    “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這一切畢竟是臣自己的選擇。”

    祖輩蒙蔭，時隔三十多載，幫他探知晉王當(dāng)日行蹤已經(jīng)夠了，再多的，謝念也不強求。

    “我可以幫你，把你安排到邊境。武狀元的出身，從五品武將也是當(dāng)?shù)玫?。如今狄戎小動作不斷，你自己抓住機會往上爬吧。至于效忠我之事就不必了，我不想浪費一個帥才。”

    效忠于他，前期的確很有益，但等謝念爬到一定高度，如果被人察覺這件事，他就很難往上爬了。

    謝念那張俊秀硬朗的臉上有感激之色一閃而過，但他沒有多說，只是把晉王的幫助記在心里，恭敬地俯下了身子。

    “一名優(yōu)秀的將領(lǐng)是要在血與火中磨礪出來的。仇恨是動力，但是你也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去將嘉雁關(guān)奪回來，用狄戎將領(lǐng)的鮮血祭奠謝將軍的在天之靈吧?！焙庥窨戳酥x念一眼，想從他身上看出謝君賢的影子。

    但不過一瞬，他就搖了搖頭，自己否定了這個念頭。

    如果謝念與謝君賢當(dāng)真有相似的地方，那大概就是那一張臉了。

    至于其他，現(xiàn)在還未領(lǐng)過兵上過戰(zhàn)場的青澀將領(lǐng)，與一位在血淚中磨礪出來的猛虎，實在沒有什么可比性。

    不過，謝念值得期待。

    而且如今國內(nèi)的確沒有出眾的將領(lǐng)，謝念有心去苦寒的邊境，他成全于謝念又如何。

    這一邊，謝念離開晉王府時，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幾眼。從他踏進晉王府到離開，只經(jīng)歷了短短半個時辰。

    如此干脆而坦蕩，還有如此高強的武功，這位晉王殿下，實在讓人看不透。

    不過看不透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所想要求的事情，晉王已經(jīng)答應(yīng)下來了。

    這就夠了。

    到了五月底，謝念的任命正式下來。

    他將跟隨兵部押運兵器的隊伍一道前去幽州，在那里經(jīng)歷磨礪往上爬。

    三年的時間，足夠朝廷將玉米的種子發(fā)放到很多適宜種植的地區(qū)，全面推廣開玉米的種植。

    阿拉伯商人并沒有找到土豆還有紅薯，衡玉覺得有些可惜，但能找到玉米已經(jīng)不錯了，他給那些幫忙尋找的商人一筆不錯的傭金，再讓他們好好尋找，如果找到他肯定有重金酬謝。

    利益能使人鋌而走險。就算渡海困難，也有不少商人決定要多往海外走，也許找不到土豆和紅薯，但是其他的稀奇東西也可以拿來大慶販賣，那些達官貴人最喜歡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了。

    這三年里，大慶一直在休養(yǎng)生息，再加上實在是上天庇護，一直風(fēng)調(diào)雨順，沒有遇到什么大的災(zāi)害。

    熙元六年冬，帝都的雪已經(jīng)能將行人的膝蓋埋沒時，邊境傳回線報，狄戎那里遇到了幾十年不遇的大雪，蓄養(yǎng)的羊群有不少都被凍死了，如今他們各部落小動作頻繁，似乎有南下攻打幽州的想法。

    金鑾殿上，因為這一條突如其來的消息，嘈雜聲頓起。

    “狄戎已成慶朝心腹大患，還請陛下下旨出兵，揚我大慶國威?！狈揭庾钕乳_始表態(tài)。

    這幾年里，慶朝的國庫一點點富裕起來，國力開始增強。兵部研發(fā)出了諸葛神弩這種利器。內(nèi)閣以前一直保持著主和的態(tài)度，主要也是處于國力的考量，但現(xiàn)在慶朝有一戰(zhàn)之力，內(nèi)閣這些大臣也是不惜一戰(zhàn)的。

    點兵點將，命戶部押運糧草，命兵部籌備兵器，主戰(zhàn)的大方針已經(jīng)定好，裴衡雍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把大方向的事情全都安排下去。

    下了早朝后，裴衡雍沒有回寢宮，而是踏著已經(jīng)被清掃過的石子路，淋著鵝毛大雪，慢慢走去了御花園。

    “陛下，您要不要打個傘……”內(nèi)侍總管手里撐著傘，跟在裴衡雍身邊，急得團團轉(zhuǎn)。

    裴衡雍揮退眾人，抬手緊了緊身上披著的斗篷。繞過已經(jīng)被白雪覆蓋的亭子，走下幾步臺階，來到整個御花園中長勢最好的那一株梅樹前，欣賞著在寒風(fēng)暴雪中怒放的紅梅。

    紅梅招展，顫抖，盛放。

    “這一場戰(zhàn)爭，要打多久呢?！彼蝗坏驼Z。

    “打贏不難，難的是將狄戎徹底征服?！?/br>
    清雅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裴衡雍回頭看去。

    衡玉右手撐著傘，左手也握著一把傘，披著褐色斗篷，迎著風(fēng)走到裴衡雍身邊。

    那張隨著時光的醞釀越發(fā)長開的臉因為被寒風(fēng)鋪面吹來而沒有血色，卻也帶出幾分不同以往的、驚心動魄的俊秀。

    衡玉把手里從內(nèi)侍總管那里拿來的傘遞給裴衡雍。他則撐著手里的傘，與他一起欣賞那株梅樹。

    裴衡雍將傘撐開，紛紛揚揚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