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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的是悄無聲息的死亡。沈潘沉眉肅臉。平靜地游走在暗夜里,將一個個隱藏在暗處的人無聲無息送往地獄。血腥味夾雜著花香撲面而來。沈潘聞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心里平靜極了。蕩不起半點漣漪。他從來不良善。他從沒未對他前世殺過的人懺悔過。因為沒必要。馬革裹尸,壯士一去不復還。實在是太過平常。平常地如同當年他在城樓上佩劍一抹。他也該死。可他放不下,扔不掉,舍不得。便是浮生一夢,哪怕黃粱一枕。他也要在夢里有個好活。人命真的能重來嗎?沈潘看到眼前的人無聲息倒下的時候才忽然覺起。他得到的是上天多大的惠贈。沈潘極其淡定地將最后一個暗衛(wèi),解決掉。轉身潛入院子。屋里紅色的喜字被紅燭照得通明。院子里卻靜謐極了。靜謐得連花木都沒有一絲晃動。沈潘在院外踱來踱去,只覺得心頭猛跳。今夜里太過詭異了些。明顯不愿攔住李家二公子,卻要擺個架勢的徐玉。還有匆匆而來卻連個影子都不見的二公子。還有如今怕過了三更天,卻仍然不見新郎。沈潘呼吸一緊。額上沁出了冷汗。李家二公子為何會被排除在這場布局之外?他是李荷衣的弟弟,他還是御前的帶刀侍衛(wèi)。徐玉攔他,又不攔??此茻o用,怕是有人請他幫了忙。李荷衣讓他幫忙攔住是為了弟弟。那另一個人,又是為何?沈潘忽然深吸口氣。只覺得頭皮發(fā)麻,通體冰涼。第二個人無論是想攔住李疾風還是特意讓他過來,沈潘都毫不質疑,他如今就在這屋子里。若是站著進去的,就好了。只怕是,那位還不知道何許人也的新郎官也在里邊。沈潘神色凝重,眼里森然盯著看似沒有動靜的婚房。心頭一轉,扔了棵石子,打在了遠處的樹上。樹上的夜鳥被那石子打在樹干的響聲一嚇紛紛飛起。惹了一陣的喧囂。“誰?”屋里傳來一身低問。卻只有一個字,仿佛在等待著門外的動靜。沈潘屏息靜氣,生怕亂了氣息被人發(fā)覺。院里微風陣陣,清風緩緩而過,吹干沈潘身上冷汗,吹走方才的喧囂,讓這偌大的院子重新歸于寂靜。“是誰?”屋里又傳來一陣低喝。沈潘只緊盯著房門口,半句不應。稍過一會兒,那房門“吱呀”一聲被打了開來。小心翼翼地出來個人來。那人目光所及,掃了一圈,精準地看向沈潘方才殺人的幾個地方。怕是尸體還溫熱的。那人緩緩走近,看了尸體略微一愣。恭恭敬敬地走回了門口?!爸髯樱T外無事?!?/br>他一說,屋子便再無響動。那出來的人就站在門口,緩緩走向庭院深深沒有一絲光亮的地方。沈潘卻不再動,目光隨著那人移動。一步一步,等著他移向這處來。那人清瘦,走得不疾不徐。卻是專門撿著昏暗處一步步走著。乍暖還寒時候,晚風透過春衫,吹得人脊背發(fā)冷。沈潘眨也不眨地等著這個人摸向自己。莞爾一笑?!胺端??!?/br>“沈潘?”那清瘦的身形一僵,幾不可聞的聲音在風里剛一吹,就散了。“是我?!鄙蚺诵睦镆凰伞4粽局?,回應他。心里千回百轉,他想過一會兒智取也好,強救人也罷。卻未曾想過,在這兒,遇到了范送。“是你。”范送呢喃一聲。神情不見緊張,動作卻更是小心翼翼。“屋里如何?”沈潘皺眉。范送能從屋里出來就說明里邊不妙。“不如何,”范送呢喃一聲。仿若呆怔在原地。好生看了看沈潘,嘆了口氣。“屋里唯有二皇子一人?!狈端蛪旱吐曇魷惤松蚺硕?。“只有他一人。”沈潘一喜。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可讓他撿了個便宜。“沈潘。”范送卻忽然叫他一聲。“嗯?”沈潘一愣。那人眼睛黑似漆,望著他。隱在月夜下的臉,似明似幻??床怀銎饺盏娜逖艤貪檨?。唯一不變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算了?!狈端蜕钗跉?。涼涼一笑。拽了拽他的衣袖。仿佛在方才的目光流轉間耗盡了全部的氣力。“我們進門之前屋里人盡皆中了迷藥。若是救人,拿涼水潑便好。切記,切記,先救人。他詭計多端,我剛才已與他說門外有異,你便是進去擒住了他,我也怕他能逃出來?!狈端妥谱瓶粗痪湟痪浣淮?。門內的燭光煜然。門外本該劍拔弩張的兩人卻沉默以對。范送說完了,呆呆看他一眼。眼里有孤寂,有悵然,像是處在寒冷的空城里。那城里孤空得讓人打顫,卻唯有他一人駐守。眼前的人熱血,重情。他卻不舍得那拿點不值一提的情愁去束縛他,困擾他。倉皇起戀,婉轉成仇。范送有些后悔那天自己就那么接受了沈潘的歉意。他說,你不賠不是,我便賠。他說,他當日牽強附會,生拉硬扯的一通理由盡皆狗屁。他說。“我斷了你的前途自然也接的上,與你和解是我的誠意,幫你一把自然是應該的?!?/br>他說?!安皇浅心愕那?,只是我欠了你的債?!?/br>他說的話,范送大多都記得。和他相處時日不多。范送卻總是能記住。他在自己的孤城里困守多年,卻是沒想到,沈潘用這樣拙劣的方式,替他敲開了那一所困頓。迷迷蒙蒙,混混沌沌。可惜的是這無心插柳的人,看不上,也不愿看到那茵茵綠柳。范送苦笑一聲。心想若是自己還是曾經(jīng)那個孤高自傲的范送。若是那一日自己義正言辭拒絕了沈潘賠不是。哪怕他不是這樣的玲瓏剔透,哪怕他像別人一般,去試一試?是不是,就不會這樣,心里郁郁,滿目蒼涼。他有口,卻難言。只因著面前的人,赤誠簡單。天悠悠,地悠悠,沈潘的心里,容不下別的茍且。他聰明,所以他不說。可他不說,那心里便像堵了一座巍峨冷峭的雪山。雪山上,白雪飛揚。料峭寒風刺骨凜冽。悶得慌,冷得慌。卻又無可奈何。“去吧?!狈端臀⑽⒁恍?。輕聲說道。“對不住?!鄙蚺藝@了口氣。眼里神色復雜。一個手刀,劈在范送脖子上。范送乖乖順順地暈了過去。說不通賊人都闖進屋去了。屋外的人沒有動靜,還安然無恙吧。沈潘擔憂地看了眼范送。卻是沖進屋里,直接破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