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仰望。沒等他們說話的功夫，那人突然騰空而起，一支箭似的筆直向上，毫不停歇地到了柱頂。

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就上了五六十丈，那石柱壁面還是朝外斜的……圍觀人群頓時目瞪口呆。怪不得在人群中的沈不范輕易被取了性命——

原來那時赤霄還沒盡全力！沈不范死得實(shí)在不冤！

下花大師神情更肅穆了些?！皟?nèi)息極盡綿長?！彼麤]轉(zhuǎn)頭，話卻是問元一道長的：“你覺得如何？”

這種事，不用會武功，只要長眼睛就知道如何。

“貧道怕是評判不了，”元一道長的回答更直接，山羊胡都不捋了，“反正貧道那般年紀(jì)時是做不到的?！?/br>
這種事，其實(shí)也是明擺著的。要不然，大家也不會一談起高手對決就只想到兩個人、也最期待那兩個人了。

“實(shí)不相瞞，老衲那時也做不到。”下花大師低聲道，目光依舊緊緊盯著已經(jīng)立在一株伯樂樹頂端的紅衣人——南天一柱頂上正好有幾株稍高的伯樂樹——他忽而重重一嘆：“……可惜。”

仿佛為了驗(yàn)證下花大師的這個結(jié)論，一襲白衣正好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野里。劍神白衣廣袖，正屏風(fēng)凌空而來。從方向判斷，他無疑早已等在旁側(cè)山峰頂上。只是那山頭實(shí)在遠(yuǎn)，視野不佳，沒人選它，也就沒被人發(fā)現(xiàn)。

看著他同樣毫不停滯地落到另一株伯樂樹頂上，眾人再次震驚了。一口氣能在空中徐徐漫步上百余丈，這輕功……已然無人能及了罷？

其他人在想什么，赤霄不了解，也沒興趣了解。他只平靜地望著三丈開外的人，語氣和眉目一樣淡漠：“你很準(zhǔn)時?！?/br>
雖然赤霄依舊戴著他標(biāo)志性的紅銅面具，但晏維清就是知道，那人此時定然沒有表情?！捌鋵?shí)你根本就不需要面具?！彼p聲回答，雖然完全對不上。

風(fēng)聲把這些話帶到圍觀眾人耳里，他們一個接一個地陷入了迷霧之中。作為一個決戰(zhàn)的開頭，這兩句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第74章

根本不需要面具？是說他的臉已經(jīng)如同面具般不露聲色了么？

赤霄覺得他該對此一笑而過，但實(shí)際上，他一點(diǎn)也笑不出?！氨咀摱嘀x你夸獎？”

這話語意平淡，聽不出是肯定還是否定。圍觀諸人更加云里霧里，不知道兩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挑起話題的晏維清卻沒接這話茬。他垂下眼，很快又抬起，面色沉穩(wěn)?！按说胤綀A不過四五丈?！?/br>
赤霄隱藏在紅銅面具后的眉梢微微一掀。隨便就能看出來的事，為什么要特意提出來？“是又如何？”

圍觀人群中起了一陣細(xì)小的sao動，因?yàn)橛袔讉€開始懷疑晏維清要說出界就算輸這樣的話。畢竟這次比試的起因很莫名，點(diǎn)到即止雖然掃興，但也不是說不過去？

然而，幾個通曉內(nèi)情的人面色更難看了一些。

“不如何，”晏維清忽而微微一笑，“只是，若有意外……”

后面停頓很久，赤霄便自然而然地接過去：“沒有意外?！彼趾V定，一瞬不瞬地凝視晏維清雙眼?！吧绖贁。杂刑烀??！?/br>
這無疑在說勝者生敗者死，人群中霎時一片嘩然。等回過神，他們又有些理應(yīng)如此的感覺，同時變得更加激動——

劍神本不該說意外這種詞，但他說了；劍魔本不該回應(yīng)這種疑問，但他答了。很明顯，點(diǎn)到即止，不如不比；反過來就是說，全力以赴，不死不休！另外，既然都是天命，那不管結(jié)果如何，不管是正道中人還是魔教堂眾，都不能借機(jī)滋事，連報仇都不行！

晏維清自然一點(diǎn)也不驚訝。并且，他十分清楚，赤霄肯定會這么說。

能步步為營、冷靜清晰地規(guī)劃好自己的死亡和身后事，這已經(jīng)足夠令人瞠目結(jié)舌?？沙嘞瞿茏龅讲徽f，還有本事待它像吃飯喝水一樣平常，好似一切都理所應(yīng)當(dāng)——

可世上從來就沒什么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包括正邪不兩立?/br>
內(nèi)息一瞬間洶涌到幾乎沸騰，但晏維清一點(diǎn)都沒顯露出來。等它重新平復(fù)下去，他才繼續(xù)開口：“我五歲練劍，如今已有二十余年?！?/br>
赤霄不在意地一哂?！叭粢冗@個，那是本座輸了?！?/br>
眾人又是一陣嘩然，震驚至極。真的假的？晏維清這樣的已經(jīng)是天才，赤霄比晏維清用時還短卻能與之比肩……這要怎么說？人比人氣死人？

晏維清靜默了一小會兒。他當(dāng)然知道赤霄是什么時候開始練劍的，因?yàn)槌嘞鰲壍稄膭Φ脑虼蟾耪撬那八挥X得這有什么，但近年回想起來，竟有上天注定一般的宿命感。

……宿命？呵！

不過他這次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從內(nèi)息到語氣都是?！皬膭φ囱_始，”他沉聲道，“它就是殺人的兇器?！?/br>
“劍從造出來開始，就是殺人的兇器?！背嘞鲚p柔地糾正他。“不管是你、本座、還是其他人，都沒有區(qū)別?！?/br>
……劍是兇器，出鞘見血是自然；可你見了我的心頭血還能收劍，又怎么說？

晏維清喉頭不住翻滾著這句無法當(dāng)眾述之于口的話。確實(shí)，這并不需要問，他已經(jīng)知曉答案。他甚至還知道，赤霄為何能這么理所當(dāng)然地做出來、反過來又理所當(dāng)然地否認(rèn)自己。但他知道，并不代表他就這么全盤接受。

想到這里，他面上反而又是一笑。“那是極好。”

“確實(shí)極好?！背嘞鲱h首。他不愿多想也覺得沒必要多想，因?yàn)樵谒睦?，今日之事早已塵埃落定。若要說還剩下什么，那大概是對盡興發(fā)揮的期待、對最終一戰(zhàn)的渴求……

他眼里微微放出了光，從未離開劍柄的手也小幅度收緊了。

晏維清對赤霄的姿態(tài)變化再熟悉不過，更別提他們倆此時距離不遠(yuǎn)。對方斐然的戰(zhàn)意輕易激起了他的，讓他全身都開始蠢蠢欲動——

惺惺相惜的欣賞，棋逢對手的快意，最終凝聚變化成劍鋒出鞘的決然……

“錚——！”

完全是同時，兩柄劍都脫開了束縛。烏劍沉沉，其上一絲光也不見，去勢奇疾，卻幾近無聲；相比之下，赤劍水流云動般快速，全身都縈繞著流炎般的紅光，就和主人一樣奪人眼球——

眾人一顆心頓時提到嗓子口。

“好快的劍！完全看不清！”

“之前誰說赤霄死了、又或者走火入魔的？瞧那紅光，就知道他好得不能再好了！”

這些話都沒說錯。不管是晏維清還是赤霄，一劍封喉都在瞬息之間；現(xiàn)在二人比試，顯然只能更快。

另外，赤劍之所以為赤劍，除卻它固有的血色外，還有心法的緣故。若赤霄在劍上灌注內(nèi)力，一把劍看起來就是火劍，像能觸之即燃。中原武林可沒有這么詭異的心法，不免讓人覺得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