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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榆木枯萎了一半,后來受褚浣上場時施展枯木回春訣的影響,重新煥發(fā)生機。如今細(xì)嫩的綠芽在晨風(fēng)中輕顫,好似回到了初春時節(jié)。半步大乘的強者來了,大乘境的神識也來了。他折了一截榆枝,不由想到,以后遇到鐘山可怎么辦?難道也要折枝而戰(zhàn)么?但眼下,他不愿對方誤會,解釋道,“我并沒有折辱你的意思?!?/br>這話或許別人不會信,但是陳逸同樣出身學(xué)府,也讀過殷璧越寫的文章。此時他看著對方的眼睛,覺得對方應(yīng)該是有苦衷,不方便拔劍,于是他說,“沒關(guān)系,倒是我占便宜了。”青麓劍派的執(zhí)事弟子喊道,“滄涯山殷璧越對濂澗宗陳逸——”兩人正式見禮。臺下眾人的目光終于落在了對戰(zhàn)雙方身上,驚奇的發(fā)現(xiàn)劍圣弟子竟是還不準(zhǔn)備拔劍。但因為殷璧越上一場的表現(xiàn),這次沒有人說他不自量力,反而覺得這是一種自信和驕傲。洛明川微微蹙眉,他有種直覺,師弟不拔劍,不是驕傲,而是拔劍會出問題。看臺上那位濂澗宗的女長老也蹙起眉頭,對身后的小姑娘說道,“縱然自信無匹也不能自棄優(yōu)勢,你以后可莫要學(xué)他。”“姑母,我曉得的?!毙」媚餃\淺一笑,如明珠生輝,卻不耀眼刺目,只讓人覺得無比舒服。以她的修為本是沒理由站在這里的,但她來了,與那些小乘以上的長老同臺觀戰(zhàn),沒人敢說不對,還恨不得給她搬把椅子。因為她是曲堆煙。亞圣曲江唯一的女兒,濂澗宗無冕的公主。曲堆煙面上答應(yīng)下來,但是看著場間折枝而立的白發(fā)少年,覺得他意氣凌霄,真是暢快。當(dāng)然,她師弟陳逸拔刀直斬,也瀟灑至極。陳逸用刀。刀長四尺,沉星砂與萬煉精鋼所鑄,名作‘霜嵐’。自劍圣成名之后的千百年,天下武修以劍為尊,其余兵器皆是末流。如果不是出了個‘?dāng)嗨丁嘈校瑤缀跏篱g再找不出用刀的強者。陳逸的刀,像他的人一樣,從起勢到出刀,中規(guī)中矩,不快不慢,挑不出差錯也沒有光彩。隔著十余丈的距離,直直向殷璧越斬過去。這一刀作為萬眾矚目之戰(zhàn)的開端,著實讓人從心底里生出幾分失望。沒人像曲堆煙一樣,看出什么瀟灑至極。直面刀鋒的殷璧越神情微凜。從陳逸起勢的瞬間,一道無比強大的氣息,從刀刃間漫溢而出,如大海翻波,撲面而來。刀雖不快,但萬丈波濤憑地起,從刀鋒掠處傳來,轉(zhuǎn)瞬間就要淹沒整個擂臺。殷璧越站在臺上,橫榆枝于身前,如怒海孤舟,長夜螢火。這一刻他清醒的認(rèn)識到,縱然他能在何來的抱樸八卦劍下全身而退,也無法避開陳逸的一刀‘海闊’。避無可避,自當(dāng)出劍。殷璧越足尖輕點飛掠而起,榆枝上的嫩葉四散離枝,卻被空中激蕩的勁氣所阻,遲遲不落。漫天狂舞的榆葉間,細(xì)弱的樹枝對上沉重的長刀。轟——刀劍碰撞,轟然巨響,如驚濤拍岸!臺下境界稍弱者,登時被震的耳膜發(fā)疼,忙不迭運氣真元抵擋。直到殷璧越出劍,人們才意識到陳逸那一刀的強大。沒有迅疾,沒有光彩,沒有鋒銳,只有強大。純粹的強大。很多人才剛開始懂得曲堆煙眼中的瀟灑。所以震驚的說不出話。孤舟如何阻大海?螢火如何照長夜?殷璧越沉腕曳劍,榆枝從刀刃上飛掠劃過,星火和木屑如浪花四濺。分海破浪,一息之間轟鳴聲回蕩無窮,因為太急促,聽上去像渾然一聲,仿佛有人要硬生生將海劈開。他已斬出二十一劍,然而陳逸只用了一刀。濂澗宗長老言簡意賅的贊道,“好刀?!?/br>半步大乘者,自然不會因為破障境的刀勢動容。她看見的,是刀意。不同于劍,刀是最早出現(xiàn)在人類手中的武器之一,因為簡單。劈柴打獵用刀,殺雞宰羊用刀。陳逸這一刀很簡單,但有些時候,極致的簡單意味著強大。曲堆煙也覺得這刀很好。作為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同門,她自然知道這是陳逸最強的一刀。卻沒想到,他會在戰(zhàn)斗初始便毫不猶豫的使出來。不得不說,最好的是時機。真元充沛也戰(zhàn)意正熾,才能將刀勢完美催使。以虎搏兔尚用全力,既然是戰(zhàn)斗,一出手就該是最強的一招。這說明他不光懂刀,還懂得戰(zhàn)斗。洛明川是最早看見那片海的人之一。他面上不動聲色,凝視擂臺,廣袖下覆蓋的手握成拳頭。刀劍分離,殷璧越手中的榆枝變短,不過一個指節(jié)的長度,他卻注意到了。大浪退去,褐色礁石與逶迤海灘顯出本來的猙獰面目。陳逸第一刀的去勢已盡,第二刀未至。須臾間隔,已足夠讓殷璧越身形微虛,脫困于刀鋒之下。全身真元傾盡而出,神識極速消耗,不止是身形,就連氣息也徹底消失在擂臺之上!驚呼和抽氣聲接連響起,“踏山河!”原來這才是真正的踏山河。殷璧越與何來對戰(zhàn)時使出的,不過十分之一。陳逸面色不變,收刀的角度與速度沒有片刻遲疑。仿佛在他眼里,對手的消失與否,與他毫無關(guān)系。他眼里只有刀。他收刀回撤,立刀于身前。如果說近千年以來,只有十個人讀過學(xué)府藏書樓里的,那么陳逸就是十分之一。無論是空間奧義還是星軌預(yù)判,都以掌院先生最強大的手段為基礎(chǔ)——計算。他沒能學(xué)會‘踏山河’,但了解它。這就夠了。他知道以殷璧越當(dāng)前的境界,這種程度的劇烈神識消耗,支撐不過半盞茶。刀身光亮如鏡,映照著青天長空,絲絲縷縷的流云飛逝而過。‘海闊’之后,便是‘天空’。無數(shù)刀光激射而出,鋒銳的線條將擂臺上每一寸空間割裂開。在殷璧越片刻不停的千萬步計算中,別說錯漏,只要慢一步,便會有刀光來到他身前,劃出血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