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婭枝慌張了，連忙翻找材料做準備，幸好接下來這位面試官很中規(guī)中矩，表情不太豐富，問的問題也全都在準備范圍之中，即便一切進展平庸，婭枝還是從他越來越頻繁的點頭里察覺到一點好感，因過敏而灼熱的臉頰更發(fā)燒了。

    第五章 那件事

    塞了一瓶礦泉水的挎包很重，婭枝將它換到已經(jīng)拎了塑料袋的左手上，才成功地將鑰匙插進鎖孔?！　×?xí)慣了母女二人居住的安靜，婭枝對家里罕見的談話聲很敏感，她不由得停住了動作，挎包順著手腕向下滑，她連忙抬起膝蓋頂住，整個人險些因為這勉強的姿勢摔倒?！　　昂湍羌掠嘘P(guān)嗎？”向mama問得猶疑?！　　艾F(xiàn)在還說不好。我個人推測是沒有的，但慣例…… ”　　或許是聽到了開門聲，對話便戛然而止，兩個聲音都僵硬地醞釀著，為稍后將話題引向輕松做準備?？腿送妺I枝后眉頭舒展了：“婭枝回來了？很久不見，大學(xué)畢業(yè)又是大變樣！”　　“姜叔好?！眿I枝聲音不高，卻很清晰地問候了被喚做“姜叔”的、mama的客人，她挺想再說點什么，免得反應(yīng)太冷淡和姜叔的熱切不相稱，但手臂的酸痛也在催促著她，讓她只得先把大包小包拿進廚房安頓好。　　婭枝對來到家中的男性客人總有些排斥，就連盧定濤也在不受歡迎之列，但姜叔是個例外。姜叔本職是刑警，年輕的時候也參與過幾樁大案的偵破，這些年退離了一線，工作熱情卻絲毫沒有減弱，精神和體格一樣依舊魁梧，顯不出多少老態(tài)來?！　I枝記事起，父母便是離異的狀態(tài)，長大些的她百思不得父母親離異的緣由，畢竟父向mama和向爸爸都是溫和之人，兩人唯一的毛病也雷同，即對女兒過分寵溺。二人每次相見，氣氛簡直如同朋友會晤，雖然生分了些，倒也和睦?！　I枝跟mama在一起生活，小時候最常來家中的男性長輩不是爸爸，而是這個被她喚“姜叔”的警察叔叔，也許是向mama有這么一位警察朋友的緣故，婭枝對警察這個行業(yè)并沒有其他小朋友那種“會被他們抓走”的忌憚，她反而覺得姜叔很親切熱情，比文縐縐的父親要容易相處，她可以在開門時撲進姜叔的懷中要舉高高，有時姜叔不但自己來，還會帶幾個警察同事來家里做客，這時向mama便下廚炒幾個好菜，婭枝就興高采烈地抱著叔叔帶來的薯片去看電視?！　I枝曾問mama為什么叔叔總上家里來，向mama便溫柔地笑道：“因為叔叔是我們的鄰居呀，叔叔下班那么晚，又是一個人住，我們經(jīng)常叫他來家里吃飯不是很好嗎。鄰居做久了，就會漸漸變成好朋友的?！薄　∪涡缘膵I枝當然不認同向mama的觀點，兩個人并不是因為相處久了才變成朋友的，朋友就應(yīng)該是喜歡的人， 第一眼就喜歡的人不需要相處也是朋友，相反，看不順眼的人是無論如何也成不了朋友的。像盧定濤這樣的鄰居，就算比鄰而居一輩子，她也不要和他做朋友！　　向婭枝掰掰枝頭，這附近數(shù)得過來的鄰居其實沒有幾個，經(jīng)常和她們家來往的她都不怎么喜歡，院子里有個跟盧定濤差不多大的jiejie她卻喜歡，與其說喜歡，不如說是崇拜，那個jiejie很高很漂亮，周末的早晨會背著大提琴走出院門，那種清清冷冷的氣質(zhì)在年幼的婭枝眼中如同女神的火把，無需矯飾也有令人向往的吸引力。　　然而大jiejie一家并不與他們這些鄰居來往，婭枝是在高三畢業(yè)時才聽說了她的名字，唯一一次跟她打交道，還是婭枝一個人在院子里的健身器械上玩，連帽衫的帽子被器械上的凸起掛住，整個人懸空撲騰，蠢態(tài)畢露的時候，正好撞上背著琴回家的大jiejie，后面的事情顯而易見，“女神”解救了婭枝，而婭枝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根本沒心思抓住機會進行進一步交流?！　∵@些便是題外話了?？傊?，婭枝童年打交道最多的鄰居除了盧定濤一家，便是姜叔。后來姜叔調(diào)到了別的區(qū)，漸漸來得不如以往頻繁，但還是會隔段時間拜訪一次，幫向mama干一些修理家電、清洗空調(diào)和抽油煙機這樣的重活，忙罷了便坐下來和母女二人一起享受一桌豐盛的家常菜，仿佛彌補了這個家中缺少男人的短板?！　I枝不討厭書呆子氣的爸爸，她雖然沒有體會過在完整的家庭的感受，但也難以想象如果mama和另一個男人組成家庭，她的生活會發(fā)生怎樣的變化。如果那個人真的出現(xiàn)了，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阻攔mama的吧，婭枝想，自己總還是自私的，無論長到多大，都是個只想瑟縮在當下的大小孩而已?！　∪绻鹠ama是和姜叔呢？婭枝問過自己這個問題，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心似乎并不那么抗拒這個男人進入她們的生活，但這么多年來mama似乎并沒有那方面的意思，母女二人和姜叔的關(guān)系簡單到用“保持現(xiàn)狀”四個字就能概括。思前想后，婭枝遂總結(jié)出一條結(jié)論：“我的確是不希望mama交男朋友的，但如果一定要，那個人是姜叔的話會好些?！　∈帐昂脧膹N房出來，姜叔已經(jīng)走了，向mama也看出了婭枝的驚訝，解釋道：“你姜叔最近工作很忙，好像牽涉到L城一樁大案，這趟來已經(jīng)是忙里偷閑了?！薄　槭裁匆@么拼？婭枝強忍著沒有問出口，她記得上一次姜叔還告訴她，他快要退休了，就算不退休，具體的偵查也早就輪不到姜叔這樣的老資格來出手?！　〕聊艘粫?，向mama還是謹慎地問出了她關(guān)心的問題：“面試，還好吧？”　　婭枝點點頭，反應(yīng)沒有向mama預(yù)想的明顯。忽然婭枝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停下手中的活計：“你們剛才說到的那件事，是什么？”

    第六章 閾值

    向mama顯然是怔住了，她勉強地擠出一絲笑：“那件事啊，和我們沒有關(guān)系，是你姜叔叔年輕時查過的一個案子，他曾經(jīng)提起過，我就突然聯(lián)想到了。”　　婭枝不太相信向mama的解釋，mama的神情很反常，好像毫無防備地被攻擊了個措手不及，如果只是因為被女兒聽見了談話而感到不安，這不太像向mama應(yīng)有的反應(yīng)，畢竟過去的幾十年里，向mama和姜警官的交往都是對女兒毫無遮掩的。　　但如果不是這樣，婭枝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釋，她回憶起mama說“那件事”時，用的是一種你知我知，兩人間心照不宣的口氣，那么也許她念大學(xué)這幾年里，跟mama和姜叔的感情生分了，或者是mama和姜叔的關(guān)系有了她尚不知道的進展，雖然很勉強，卻也并非不可能?！　≈钡诫娫掆忢懫穑瑡I枝還在思索著“那件事”之事，她猶疑了一下，接通陌生的來電，而后得知了面試通過的消息?！　』蛟S人的潛意識對自身表現(xiàn)如何看得更清楚，婭枝對于被錄取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向mama的反應(yīng)則是喜出望外，整個下午都在屋里團團轉(zhuǎn)，琢磨著該怎么答謝盧定濤?！　I枝很是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