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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來潮地一頭扎入了娛樂圈——可只有江父自己心中清楚,他當初,就是為著這個人進來的。他打西子湖畔過,聽到了江母柔柔的吳儂軟語,扭頭看去時,大屏幕上的女子十指纖纖,水袖翩飛,唱的是昆曲,凄凄哀哀動人心腸,唇色是淡淡的,眉亦是淡淡的,那驟然展開的水袖從屏幕上一晃而過,瞬間便把江父的魂一同晃走了。心魂沉醉,不能自已。打從那時起,江父才真正知曉了一見鐘情的意味。甚至不需要一個特別的地點,不需要一個特別的時間,不過是不經(jīng)意中的這么一瞥,便是故事。可如今,他的小姑娘卻孤零零地一人躺在病房里,還是危險系數(shù)極高的高齡產(chǎn)婦。他焦躁不安地在原地踱了兩圈步,終于像是忍不得了,二話不說便要把手術(shù)室門拉開——一旁的江老爺子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喝道:“沒完沒了了是不是?沒出息了是不是?瞧你嚇得那樣!”江父:“……爸,你低頭看看??吹搅藛幔磕阕约旱氖侄伎於冻珊Y子了,咱能不假裝沒看見嗎?”江老爺子嚴肅地咳了一聲,扭過頭去,悄悄地從口袋中摸出了一顆糖。他將糖放進嘴里,這才覺得緊繃的心神緩了緩,正覺得沒人看見,轉(zhuǎn)眼卻便和小孫子的目光對了個正著。江邪幽幽地望著他,眼睛連眨也不眨,里頭寫滿了對于這種吃獨食行為的控訴。就自己吃?太不像話了吧!江老爺子只好又從口袋里摸出顆,趁著顧岷陪同江父找護士了解情況,迅速剝開了糖紙塞江邪手里。“藍莓的,”他壓低音,“可甜了?!?/br>江邪這才心滿意足。等待的時間往往顯得異常難熬,尤其是像江母這種高齡產(chǎn)婦,雖然產(chǎn)前額外注意了,可無奈骨盆太小,骨架纖細,整整煎熬了一夜。江邪在外頭聽的吊著一顆心,不知道什么時候,指甲也深深嵌進了皮rou里。“沒事,”身旁男人將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低聲勸慰,既像是在勸慰他,也像是在勸慰自己,“媽吉人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br>江邪勉強笑了笑,連說句話的精神都提不出來了。他緊緊地盯著手術(shù)室的門,猛地聽到里面一聲嘹亮的啼哭聲時,瞬間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驚喜道:“生了?”幾個人迅速地都聚攏過來,急匆匆地望著門。“生了生了!”護士抱著孩子,喜滋滋地出來,“是個足足七斤多的小公子,恭喜恭喜!”江父卻沒管她,徑直穿過護士大步往手術(shù)室里去了。他越走越快,到了后頭干脆跑了起來,他跑到病床前停下,打量著江母的臉。臉色慘白,之前幾月好不容易養(yǎng)出的一點rou幾乎都消失不見了,床上的人嘴唇毫無血色,勉強睜開眼睛,望著他。江父的喉嚨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他摸摸妻子汗?jié)窳说念^發(fā),低聲道:“小荷?”江母輕輕應(yīng)了一聲。她實在是疲憊極了,哪怕是此刻面對來自親人的關(guān)懷也提不出多少精神,像是閉上眼昏昏沉沉要睡,可卻因為這撕心裂肺的疼睡不著,只能艱難地在病床上平躺著。江父低下身去,在她的額頭上印了印。“辛苦你了?!彼偷偷?、滿懷憐愛地說。江母的嘴唇蠕動了下。“孩子在爸那里,”江父輕聲道,絮絮低語,“長的可好看了,可像你?!?/br>而此刻,正抱著一個紅通通皺巴巴像猴子一樣的孩子的江邪:“……”爸,咱可得說實話。認真講,你這是連基本審美都沒有了嗎?--------新出生的孩子很精神,然而這個精神完全不是正面詞。接回家沒兩天,作息規(guī)律的江老干部就硬生生被這夜貓子孩子鬧了個精神崩潰,怒問:“他到底哭什么呢?”白天不哭晚上哭,哭就算了還哭的這么撕心裂肺,要是不知道的人,恐怕要以為這家里是鬧鬼了。還是那種陰魂不散的嬰兒鬼。“你小時候也哭,”江母說,“別把自己摘的這么干凈?!?/br>江邪嗤之以鼻,“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江母身體已經(jīng)養(yǎng)回了好多,笑盈盈地沖著江父使了個眼色,“來,把那抽屜里的珍藏拿出來,給他自己和小顧看一看。”江父聽了這一聲,立刻迫不及待站起身,開始從抽屜里翻本子。江邪眼皮一抽,忽然有了種不太好的預(yù)感。片刻后,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遞到了顧岷手里??礃幼铀坪跏怯行┠觐^了,紙張都隱隱有些發(fā)黃,可卻仍舊被保存的十分完整,連頁腳都沒有絲毫破損。顧影帝手指慢慢翻開,隨即在第一頁上,看到了年幼的江邪一筆一劃寫下的名字。字是稚氣的,圓圓胖胖,好像一個個圈。“這是?”“這小子小時候的日記本,”江母努努嘴,“不打開看看?”她頓了頓,又道:“小顧,你也可以直接翻到第三十六頁。”江邪眼皮一下子抽的更歡了。顧影帝捧著日記本,忽然便唇角上勾,抑制不住地低低笑出了聲。一旁望著的江霸王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忙上來便要兜手奪,“給我!”“今天星期三——”顧影帝偏偏不給他,不僅不給,還要拖長了音調(diào)念,“今天星期三,胖子說我名字里有個邪惡的邪,所以我最應(yīng)該演壞人——”他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年幼的江邪氣鼓鼓地坐在桌前,拿著筆用力地寫,“雖然我揍了他一頓,可還是心里不爽!”“我打算改名字?!?/br>“改成什么呢?”“有了,我最喜歡的顏色是綠色,最喜歡的動物是猴子,所以從這之后,我就叫江綠猴吧!”江綠猴換了個坐姿,一臉的生無可戀。顧岷忍著笑。“今天星期四,尿完床后我在夜里把床單洗了,然后晾在外頭了??砂状ㄔ趺匆谎劬桶l(fā)現(xiàn)我尿床了呢?還好他沒說,不然,他就死定了。”“今天星期五……”江霸王終于再也忍不了了,猛地躥起來捂住他的嘴,“別念了!”他在小嬌妻面前的霸道總攻形象,馬上就要被這拖后腿的父母扯得連衣角都不剩了!“你小時候四歲還尿床呢,”江母說,“現(xiàn)在還嫌棄你弟弟哭不?”“……”江邪勉強哼了聲,斗志昂揚地來,垂頭喪氣的回去了。好在一個月后,這孩子皺皺的皮膚便慢慢展開,露出的皮膚晶瑩如雪,眉眼都像極了江父,俊朗得很,一看便是一個妥妥的偶像胚子。江母摸著小兒子的小臉,相當滿意,只是仍舊覺得有點可惜,“這要是能長的像小顧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