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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向曉寒輕道:“早年在江南游歷,曾到過高山之巔,人跡罕至之處,那兒開著的白梅被稱作是‘梅花仙子’,據(jù)說是集天地之精華而生,最是冰清玉潔。因此便采了幾株下山來,叫人做成了粉,果真清香撲鼻,雪一般細膩。只是不是什么稀罕物,怕擱在眾大人的奇珍異寶里寒磣,特地早來交給丞相的,還望夫人不要嫌棄。”曉寒輕忙示意仆人拿上來,托在手中細細查看,贊嘆道:“果然珍貴,世間少有。風大人此等心意,我替內(nèi)人謝過?!?/br>曉寒輕將盒子交給管事的去送給丞相夫人,又對我笑道:“風大人難得來一次,趁著天色尚早,園中人不多,不知可有幸請君共游一番?”我笑道:“早想一觀相府風貌,自然樂意之至?!?/br>曉寒輕此人外浮內(nèi)穩(wěn),他的園子也修得和他一樣。乍看去無非是些雕花的木欄,大理石的臺階,再往深處去才看得見水流石上,木植苔中,精巧有趣。我饒有興趣,曉輕寒微笑問道:“風大人看,我這院子可還說得過去?”我笑吟道:“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曉寒輕大笑了兩聲,與我一同向前走去。走到假山,見旁有一小湖,剛到了拐角處,兀見一人站在湖邊,看裝扮不像是相府的下人。我疑惑,便向跟在后邊的小廝稍稍問道:“湖邊那位是?”小廝的表情有些古怪,卻又很快笑道:“是……丞相的友人?!?/br>朋友?我再一看去,見那人彎腰站在湖邊,大概是在投喂魚食;身上穿的是一件竹青色的棉袍。雖看不清容貌,可那舉止身量,卻隱隱讓我覺得熟悉。便不動聲色地朝曉寒輕看了一眼。我未聽聞曉丞相好男風,可這人和暮楚館里的公子們,怎么也有七八分相似。曉寒輕卻像是并未發(fā)覺,望著池子笑道:“可惜已是隆冬時節(jié),若在盛夏,滿池子里開滿了荷花,才叫一個好看?!?/br>我聞言一怔,腦中猛地躥過了什么東西,再看向池子,忙快步走了過去。青衣的公子看到我微微一塄。我走到池邊放眼望去,一池寒水唯有枯葉幾片,殘荷幾柄。我忙轉(zhuǎn)過頭,對曉寒輕笑道:“托丞相的福,近日困惑我的一個難題可算是解了。”曉寒輕微微一怔,又笑道:“那可是機緣巧合,這池子得一大功?!?/br>我道:“如此便要從速去了結(jié)此事,請丞相恕罪。”曉寒輕道:“應(yīng)該的,自不能誤了風大人的正事。今日多謝大人來府中道賀,若晚上得了空,府中還有美酒佳肴設(shè)宴款待,風大人不妨來坐坐,順便也與眾位大人們熟絡(luò)熟絡(luò)?!?/br>我笑道:“一定,一定。”唐李義山有句詩說“留得枯荷聽雨聲”,自是上佳的意境。我今日在相府見到的那幾柄殘荷比起盛放之時更有一番風骨。于是趕忙回了瓊林院,鋪上早就準備好了的紙,僅用墨在上面勾勒了幾筆,畫出幾柄將衰未衰,將落未落的荷花。省心從方才起就在一旁又是驚異又是好奇地看著我,見我停筆起身,方才開口問道:“大人……畫好了?”我放下筆道:“花是差不多了,字還沒題?!?/br>省心就著畫看了幾眼,道:“我瞧著這荷花,到和平日里見的不大一樣。人家畫的荷花都是大朵大朵紅艷艷的,偏大人的這幅是用黑墨畫的,也不大,看著卻也很好看,比那些個還好看?!?/br>我笑道:“他們畫的是rou,我畫的是骨?!庇址愿赖溃笆蘸昧?,我晚間還要去相府,不得空的。”省心應(yīng)了,極其鄭重地找了個木盒子在桌邊守著,等墨干了才敢碰。相府的晚宴可比白日熱鬧多了,三省六部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了,堂中人聲鼎沸,恭祝之詞不絕于耳。我在席里坐著吃了幾杯酒,覺得沒什么意思,就找了個由頭走了出去。冷風一吹,不由打了個哆嗦。我在廊下站了一會,大紅的燈籠沿廊掛著,照得哪里都是一片紅澄澄暖洋洋的光。我有些暈了,不知不覺又往園里走了幾步。待察覺到有人靠近,未來得及反應(yīng),一個冷冰冰的物件已貼上了我的脖子。只聽得身后道:“一袖清風,你可讓我好找?!?/br>作者有話要說: 新的一年,愿一切安好。陌生人,我為你祝福,愿你在塵世中獲得幸福。第17章長亭送別若有人要在京城里找風不識,但凡是個和朝廷有些關(guān)系的人,就能告訴他說:“那受封瓊林院常在陛下身邊晃悠,不過二十出頭帶著枚青色的鯉魚玉佩的年輕人便是。”可若是要在江湖上找“一袖清風”,哪怕是消息再靈通的神算子,怕也只能嘆息一聲道:“只曾聽聞此人,卻從未見過。既說是‘風’,又哪里尋得到蹤跡?”故而我雖仇家不少,可你架刀在我脖子上說“風大人,我看你不順眼,要取你性命”,可比“我終于找到你了,一袖清風”要平常許多。我心中疑惑,表面卻不動聲色道:“閣下怕是認錯人了。這里沒有‘一袖清風’,在下是瓊林院文待詔風不識。給我面子的,喚我一聲‘風大人’?!?/br>那人冷笑道:“你莫要唬我,你就是把三百六十行說遍了,我也認得你就是那什么盜俠‘一袖清風’?!?/br>我正思忖著不知自己何時盜物讓人看見了樣貌,便聽身后繼續(xù)道:“一袖清風,我且問你——兩年前在渝州被你取走的那‘八角玲瓏琉璃盞’,你可還記得?”所謂“八角玲瓏琉璃盞”,乃先帝下旨特為鐘妃所制,是用各種寶石嵌在一八棱的琉璃上,再刻上花鳥魚蟲樓臺建筑等制成的提燈。自是流光溢彩,璀璨無比。當日鐘妃辭京攜燈而走,十數(shù)載后方為人所得,欲再獻于先帝;因我素來知此物精巧華美,甚是喜歡,便在其送至渝州之時拿了去。不想先帝聞燈已被盜,大怒且悲,下旨發(fā)落了一眾相關(guān),自此一病不起,沒幾月便崩了。我不由咂舌感慨,不想由此間接了卻一樁仇怨,也算解了平生心結(jié),更視此物與旁的不同。那人接著道:“你要拿便拿,又為何偏選在渝州!那圣旨一下,便叫我父死母喪,長兄害病幼弟早亡,好一該遭雷劈的惡事!瞧你如今恩寵在身無限風光,可知老天無眼,叫我如何不恨!今日便親自了結(jié)了你,也不枉我委身數(shù)年茍活于世!”我聽了這番話,只覺如鯁在喉,要辯也無可辯,要訴也無可訴,自覺罪孽深重,心里好不是滋味。于是誠懇道:“我原不知的,竟連累了你們。如今再說這些也是無用,反顯得我狡詐善辯,無恥厚顏。你要殺便殺,我也無話可說,只一件事——今日乃丞相夫人做生日,你且?guī)胰€沒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