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跳出一個小方框：確定刪除？

確定。

已經(jīng)刪除。

袁故走了幾步，忽然猛地扶著墻根吐了起來，他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根本沒有東西可以吐，可是那種惡心感還是揮之不去。到最后，他吐出來的全是酸水，胃里一陣陣抽搐。他知道自己身體沒有問題，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吐，指甲扣著墻壁，他蒼白著臉，似乎要想過往曾經(jīng)吐個干凈。

心里難受，心里真的難受，那些情緒發(fā)泄不了，埋在身體里惡心得要命。他除了埋頭吐，根本沒辦法讓自己舒服一點。他想起譚東錦，想起過去那些日子，想起和譚東錦在床上，猛地低頭再次吐了起來。

不知吐了多久，袁故終于什么都吐不出來了。他直起腰，沿著小巷走進去。他根本就沒地方去，可是他的腳步停不下來。

就在又一個拐角的時候，迎面竄出來一個紅衣服的七八歲小姑娘，一頭就撞袁故身上了，袁故被那力道撞地往后退了好幾步，而小姑娘則直接反彈摔在了地上，咚一聲悶響。

袁故先是沒有反應過來，接著忙伸手去扶她。“沒事吧？”他把小姑娘扶起來，蹲下替她拍了拍外套上的灰。

小姑娘一雙眼紅紅的，卻沒有哭，她囁喏地說，“對不起，撞到哥哥了。”袁故愣了一下，接著就感覺一只rou乎乎的小手，在他的膝蓋上摸了一下，極輕聲地說：“哥哥痛不痛？”

那一瞬間袁故眼睛就紅了。他拍了拍小姑娘的衣服，“哥哥沒事，走路小心點，不要跑那么快?！?/br>
小姑娘點點頭，繼續(xù)往巷子里蹬蹬跑過去，很快拐過街角就不見了。看著她跑遠了，袁故卻沒有站起來，而是順勢就坐在了墻根處，抬眼靜靜看著天。怎么會不痛呢？挫骨斷筋不過如此。

別人是殺人，一刀見血。譚東錦那是誅心，他袁故就是再皮糙rou厚，也經(jīng)不起這種往人心里捅刀子的傷法啊。他說他不愛，那他當初招惹他袁故干什么？人心都是rou長的，他譚東錦不愛可以，他別糟踐啊。

天光越過巷子的高墻打在地上，青灰色的石磚里抽著不知名的厥類，在初冬顯得極為清郁。耳邊傳來隔壁人家的電視聲，咿咿呀呀聽不清晰。袁故的目光落在極遠處，這一切都會過去的，他對自己說。

人間煙火，最治情殤。

袁故坐了許久，再次站起來的時候，他眼前一片發(fā)黑，半天沒緩過來。

“成哥？”

一個纖細的女聲忽然響起來，接著袁故就覺得被人扶住了。袁故扭頭看去，視線逐漸清晰起來。等看清來人后，袁故有些發(fā)愣，他不確定地問：“陳妍？”

“嗯，是我陳妍，成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嗎？”說話的女孩子的確是陳妍，但是和一個多月前已經(jīng)截然不同了。曾經(jīng)柔順的長發(fā)變成了齊肩短發(fā)，臉還是那張不施粉黛的臉，卻不再是之前的柔弱神態(tài)，而是自然了很多。哪里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卻哪里都變了，整個人都像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見袁故不說話，臉色蒼白，身上還有些胃酸的味道，陳妍的眉頭蹙了起來，“成哥，你胃不舒服嗎？”

“你怎么在這兒？”袁故不確定地問道。

“我過來買菜?！标愬淖笫值拇_拎著點蔬菜和rou?！俺筛纾晃蚁确瞿慊厝グ?？我看著你臉色不太好?！?/br>
“我沒事，就是有些低血糖?！痹什幌攵嗾f些什么，忽然他的視線落在陳妍的無名指上，那亮光閃了一下他的眼睛，袁故脫口問道：“你結婚了？”

“還沒?！标愬哪樕细‖F(xiàn)出淡淡的笑意，她摸了一下那銀戒指，“我和林木年紀太小了，辦不了結婚證。”

陳妍和林木？袁故愣住了，這兩個人不是掰了嗎？怎么又走到一塊去了？雖說林木年紀小，但是林木在社會上也算摸爬滾打一段時間了，看起來不像是個學生，袁故漸漸忘了林木其實還比自己小一點。陳妍比林木要大，但是也大不了多少，這兩人，湊到一塊去還走到了計劃結婚的這一步，這讓袁故有些驚訝。

社會上混的人結婚都早，林木這種初中就輟學的孩子，基本到了十□□歲都成家立業(yè)了，真得說是奇怪又算不上。只是，怎么又和陳妍在一起了？而且陳妍看上去變化挺大的。袁故本想拒絕陳妍，但是他現(xiàn)在也是實在沒有地方去，加上身上沒有錢，這樣一想在林木家落一會兒腳也好。

袁故跟著陳妍到了一處平房，陳妍拿出鑰匙開了門，“林木，成哥來了?！彼龥_房間里喊了聲。

林木本來正在記賬，一聽聲音忙回頭看，果然是陳妍和袁故，他先是沒反應過來，接著又有些驚喜?！俺筛?？”

陳妍換了鞋子，給林木拿了雙拖鞋。袁故看著這屋子里，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像是有個女孩子在持家。他把拖鞋換上了，擱以往他和林木住的時候，哪里會注意這些細節(jié)。

林木走過來很自然地接過陳妍手上的菜，低頭說道：“我來吧?！苯又聪蛟?，“成哥，你進來坐。”

看了眼這兩人，袁故進了屋子。屋子還是很狹小，但是角落里依舊擺了一張桌子，上面鋪著碎花桌布。袁故坐在了桌子邊上，接著就聽見林木對陳妍說，“午餐我弄好了，你帶著去上班吧，晚上我還是去接你。”

“嗯，我買了魚，你記得弄點水養(yǎng)起來，別給悶死了。”陳妍從門后面拿出一只包，背在了身上，眼睛卻還是一直看著林木。

“我知道了?！绷帜具f過去餐盒，“路上小心點?！?/br>
陳妍抿了抿唇，笑了笑，那笑容極為真實，連坐在后面的袁故都覺得極漂亮干凈。陳妍轉身走了，林木看了會兒之后關上了門。接著回頭看向袁故，“成哥?！?/br>
“這陳妍，怎么變了個人似的？”袁故看了半天說了那么一句。

林木走過來坐下，“我和她在一起了?！?/br>
看出來了。袁故看著那塊碎花桌布，忽然有些疲倦，“還有吃的嗎？給我來一點?！?/br>
林木看著袁故那一臉的憔悴神色，知道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他忙說：“還有點粥，我去給你端過來?！?/br>
林木往廚房走的時候，袁故看見了屋子里擺的那些貨物和林木放在桌子上的記賬本，他問了一句，“你現(xiàn)在還在擺攤嗎？”

“是啊，不過比起來之前情況好了許多，我現(xiàn)在一晚上能掙不少。”林木從鍋里舀出粥水。

袁故看著林木的境況，忽然有些隱約的后悔，他之前該稍稍幫一把林木的。只是他也幫不了太多，直接給錢太糟踐情分，林木也是個要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