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說不出。

邢長青說：“這沒有一個人懂？季局，您說呢？”

季冬愣了愣，也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邢長青嘆著氣拿起了桌子上的一部對講機，說：“那集中的指揮電臺呢？我跟各鄉(xiāng)鎮(zhèn)的說?！?/br>
岳石海還是沒話說，白賀煒也算明白了鄭亦發(fā)給他的抱怨。

“合著著了這么大的一場火，除了死了兩個人，你們什么工作都沒做？”邢長青總算脾氣好，忍到現(xiàn)在才發(fā)火，他聲音很大，給季冬和岳石海嚇了個哆嗦，更是一聲都不敢吭了，垂著個腦袋，任憑發(fā)落。

邢長青說：“賀煒，你來統(tǒng)一電臺，爭取盡快與山上的救援隊伍取得聯(lián)系，溝通救援情況，然后我們好做下一步計劃?！?/br>
“是！”白賀煒應道。

第76章

這場火生生著了三天兩夜才被徹底撲滅，當總指揮部宣布撤離的命令時突然起了北風，飄散在空氣中的霧霾和煙味似乎一下子被這風掃凈了許多，而山頭上被燒得焦黑的樹枝和雜草在隨著風毫無生氣的亂擺，似乎在宣告它的命運不安的終結了。

火災起因不過是一個農(nóng)婦在山頭上給剛剛故去的丈夫燒紙時點著了枯草，其實山上已經(jīng)見了綠，風力又不大，在這種情況下人們總是會放松警惕，她本以為沒事兒，用鐵鍬拍打幾下竟然沒滅，誰知火越蔓延越大，直到這個瘦弱的農(nóng)婦見怎么都撲不滅，便落荒而逃了。這個時候大峪鄉(xiāng)對于防火巡邏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視了，撲火隊已經(jīng)解散，隊員們都是本鄉(xiāng)農(nóng)戶，他們的工作重心已經(jīng)轉移到了自家土地的耕種上，除去微薄的工資收入，他們的主要希望還是寄托于那幾畝或者十幾畝的耕地的，甚至有的還出去打工了。人員召集慢了些，他們到達現(xiàn)場時火幾乎燒了半面山，在第一時間匯報給區(qū)里請求增援的時候，卻被岳石海輕飄飄的一句：“你們先救著吧?！苯o打發(fā)了。人員力量單薄，增援來得又晚，岳石海這個森林火災撲救的門外漢又不懂得指揮還欺上瞞下，于是小火成了大火，直到釀成難以挽回的惡果。

下山的時候，所有參與撲救的人員還都有些忿忿不平于市區(qū)兩級的懶政所導致的慘劇，而那兩條逝去的生命更是讓人唏噓。他們各個灰頭土臉，完全沒了上山時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有些人甚至一瘸一拐，想必是腳底磨出的血泡在作祟。

回頭望去，三年經(jīng)歷了兩次森林火災的龍爪山又凄涼了幾分，去年好不容易萌生出來的生機，如今更加千瘡百孔，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輪到鄭亦他們下山時已經(jīng)是傍晚，手機和大容量移動電源早就沒電了。

隨著后期有序的撲救行動的展開，鄭亦除了負責后勤工作外，他還趁閑時背了一部滅火機擔負起救火的工作，他聽見自己背后的引擎聲響起的那一瞬間，已經(jīng)很久沒參與過火災撲救的他，除了疲憊竟然有一點激動的復雜小情緒夾雜在其中。

疲憊的他側歪在回程的車上睡了一覺，耳朵里還都是滅火機的鼓噪聲，在到達鎮(zhèn)政府時他被李大為叫醒了，他突然意識到今天已經(jīng)是周六了，省里的人……大概都走了吧，自己應該又沒辦法見白賀煒了，便不由得沮喪起來。

他剛到辦公室，正準備給白賀煒打個電話，楊樹洪讓他通知機關干部趕緊回家休息，鄭亦等人都走了，才把手機連上電源開了機。不過是去水房洗個臉的功夫，手機就已經(jīng)在桌子上歡快的唱起了歌。

他走過去看了一眼，屏幕上“mama”二字久違的出現(xiàn)了，鄭亦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頻率之快直達每分鐘一百二十次，他拿起電話時手有點兒抖，因為他已經(jīng)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跟母親說過話了，一張嘴竟然有些陌生，“媽……”鄭亦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不是很平穩(wěn)，嗓子里就像哽著什么似的。電話那頭沉默著不說話，鄭亦努力分辨，似乎能聽見微弱的呼吸聲，才放心電話沒被掛斷?！皨尅比滩蛔∴嵰嘤趾耙宦?，這次的聲音顯然比上次大了很多。

“你沒事兒吧？我看電視新聞在播龍爪山著火了，還有傷亡，你的電話又打不通?！瘪壹t霞的聲音也夾雜著某種情緒，或許是得知他安然無恙的安心，又或者剪不斷理還亂的掛念，即使再恨鐵不成鋼，也敵不過這樣的關心。

“我沒事兒，沒事兒?！编嵰嗾f著話，鼻子一酸，眼淚順著眼角就淌了下來。

那頭繼續(xù)沉默，過了好半晌，她又說：“沒事兒就行，害我瞎擔心?！?/br>
可鄭亦的眼淚卻越淌越多，他的聲音都被淚水堵住了，他想說什么卻什么都說不出來，發(fā)出的只有抽泣聲。他有這個自知之明，他其實并沒有得到母親的原諒，不過是龍爪山大火有人喪生卻給他造就了這么一個電話。

但是別人不知道，僅僅是這么久的一通電話、一句問候而已，對他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怎么還哭了呢？”她問。

鄭亦隨手抹了抹眼淚，冷靜了一下，欲蓋彌彰，“沒，沒有?！?/br>
“你有時間回來吃個飯?！?/br>
鄭亦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順手揉了把眼睛?！拔椰F(xiàn)在，現(xiàn)在就回去?！彼麚哪赣H會反悔，趕緊說。

“別了，你這是才下山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再回來。”

“嗯，嗯?！编嵰嘹s緊答應。

鄭亦在掛了電話之后掐了自己一把，還挺疼，真不是好幾天沒睡好覺困得不行在做夢了。他又給白賀煒打了個電話，機械的女聲提示已經(jīng)關機，讓他稍后再撥。估計白賀煒也累得不行了，這時候正在車上補覺呢，又哪里有心思來應付他，這么想著還有點悲傷，他搖搖頭，拋去不好的情緒，這次見不著，下周再見唄，反正白賀煒也是他的了。

此時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鄭亦揉了揉濕乎乎的臉，低頭看看狼狽的自己，滿身是土，便決定去單位對面的浴池洗個澡，然后回家睡個好覺。

他被澡堂的蒸汽熏得昏昏欲睡之時又讓搓澡大叔狠搓了一頓，再用熱水那么一淋，渾身通紅就像個煮熟的大蝦，可這樣卻真的解乏。

洗了澡，換了衣服，便一身清爽，然后拎著個洗澡筐直接回了家。他現(xiàn)在特別需要吃碗熱乎乎的湯面，再大睡一覺，一想起這個，腳步都輕快了起來。路上他又給白賀煒打了個電話，那邊依然關機。

鄭亦嘆著氣開了自家門，進門的那一瞬間，直覺告訴他幾天未歸的家里好像哪里不對，難道是家里進了賊？因為他記得臨走前客廳的窗簾是拉開的，廁所的燈也是關著的，可是為什么客廳里窗簾緊緊的掩在一起，廁所里還亮著燈……他遲疑地打開鞋柜，一雙不屬于他的迷彩膠鞋正安靜的擺在那里，鄭亦不管不顧的扔下洗澡筐和在樓下小超市買的方便面，趿拉著拖鞋就往臥室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