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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被抓那日到現(xiàn)在,青竹已經(jīng)被關(guān)了十來天,雖然沒被用過刑,但本來健康紅潤的一張臉,明顯消瘦了幾分。然而他似乎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看到來接他的父親,臉紅脖子粗,義憤填膺告狀:“爸爸,龍正翔那狗東西還有沒有王法?我和六姨太清清白白,他根本就是公報私仇?咱們得去告他,上海告不成,就去北京?!?/br> 江鶴年面色鐵青,顯然是用力壓抑著怒意。一旁的程展見狀,小聲提醒道:“四少爺,您可別再亂說話了,老爺好不容易托了關(guān)系把你放出來,你要再讓人抓到小辮子,要想出來就沒這么容易了?!?/br> 青竹也覺察到父親臉色不對勁,頓時收了聲,扯著采薇的袖子,小聲道:“meimei,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采薇沉著臉道:“回去再說吧?!?/br> 青竹一看父女倆這架勢,知道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要嚴(yán)重很多,于是摸摸鼻子,老老實實跟在旁邊往外走。 龍正翔是英租界巡捕房華籍督察長,巡捕房的華人巡捕不少都是青幫的人,今日坐鎮(zhèn)的是一名姓王的華籍副督察長。江家畢竟身份地位擺在那里,又是謝家發(fā)了話的,來領(lǐng)人時,這王督察接待時頗為殷勤,這會兒把人領(lǐng)了出來,礙于禮數(shù),江鶴年自然是要帶著青竹去跟人道個別。 跟著巡捕來到辦公室,那門半開著,里面有客人。王督察看到門口的江鶴年,在里面朗聲道:“江先生,快請進?!?/br> 江鶴年帶著一雙兒女進門,卻在看到屋內(nèi)坐著的男人時,微微一愣。 不僅他愣住,就是采薇也跟著怔了下。 謝煊看到來人,站起身寒暄道:“好久不見,江先生。” “三公子,好久不見?!苯Q年臉上表情一時十分復(fù)雜,想對著這人做個表面功夫,扯起嘴角笑了笑,但這表情實在是做得不到位,比哭還難看。 王督察渾然不覺氣氛微妙,笑嘻嘻道:“謝公子你看,我沒騙你吧,江少爺真的已經(jīng)被釋放了,關(guān)在巡捕房這十來天,也都是一個人住,我們沒對他用過刑?!?/br> 謝煊點點頭,淡聲道:“我就是路過而已,既然事情已經(jīng)解決,那我就不打擾王督察辦公了?!?/br> 王督察連忙躬身送他出門:“三公子好走?!?/br> 江鶴年回神,也道:“那王督察,這邊沒什么事的話,我們也先走了,麻煩這些日子對犬子的照顧。” 王督察笑容可掬道:“江先生也走好?!?/br> 謝煊雖然生得高大挺拔,又有著一張冷硬的面孔,看上去很是有些驕矜倨傲不好接近,但他的行為舉止還算溫文有禮,到門口時,微微躬身做了個有請的姿勢,讓江鶴年一行人上前。 江鶴年訕訕笑道:“三公子有心了,為了我家這不肖子的事,還親自跑一趟?!?/br> 謝煊說:“江先生不用客氣,我也是恰好路過而已。” 江鶴年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這年輕人的面孔,心中五味雜陳。大概是這么多年,雖然時局不穩(wěn),但江家未曾遇到過什么真正的大危機,以至于他總覺得以江家的財富和人脈,明哲保身不是難事。直到這回青竹闖禍被龍正翔抓走,方才知道,再如何有錢,背后沒有靠山,遇到事也只能任人搓圓揉扁。而要保身,就得寄生于謝家這種行伍門閥,成為任由他們擺弄的囊中物。 總之,無論怎樣,在這世道里,他們都得身不由己。 他原是想等采薇再長大一點,給她挑個簡單點的家庭嫁過去,安穩(wěn)順?biāo)斓剡^一生,也算是對得起她早死的娘。然而現(xiàn)在這一切美好的打算都成了明日黃花,一想到自己才十七歲的女兒即將嫁給這么一個拿槍的男人,他就憂心忡忡。他不確定謝煊這人到底人品如何,但見他這疏淡冷冽的樣子,又是個當(dāng)兵的,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疼女人的。 想到這里,江鶴年不免又對謝煊遷怒了幾分,面上不好表現(xiàn),但那略帶反感的眼神,卻是藏不太住。 采薇怕父親失控,趕緊拉了拉他的手,江鶴年這才深呼吸口氣,壓下自己的怒意,朝謝煊笑著點點頭。 謝煊自是能感覺到對方的敵意,他不動聲色打量了下江鶴年,又淡淡掃了眼他旁邊的采薇。女孩兒面色冷清,隱約帶著點刻意掩藏的煩躁。 他收回目光,客氣道:“江先生,我相信四少爺肯定是被冤枉的,若是這邊還有什么問題,可以來找我。” 江鶴年干干笑了笑:“多謝三少的關(guān)心,這回多虧了你們幫忙,改日我再上門好好感謝謝司令和兩位公子。” 謝煊點頭,心中疑惑,沉默間,雙方已經(jīng)走到門口。江鶴年帶著兩個孩子跟他禮貌道別,上了停在路邊的車。 謝煊卻沒馬上回到車上,而是若有所思看了眼正在上車的江家父女,對跟在身后的陳青山低聲道:“你去仔細(xì)問問王督察長,看江四少被釋放到底是怎么回事?” 陳青山應(yīng)了聲,踅身往回跑去。過了沒幾分鐘,又去而復(fù)返,微微喘著氣道:“問清楚了,說是司令直接跟龍爺打的招呼?!?/br> 謝煊沉默了片刻,點頭:“行,我知道了?!?/br> 回到謝公館,謝琨正好在家。 “回來了?”看到一段時日沒見的兒子,坐在沙發(fā)翻閱材料的謝司令,笑著對他揮揮手,看起來心情不錯。 謝煊走過去在小沙發(fā)坐下:“父親,我有點事情想問您。” 謝司令笑說:“我正好也有事同你說,你先問?!?/br> 謝煊道:“江家四公子那事,是父親幫忙解決的?” 謝司令笑開,紅光滿面的面頰,蕩開一層層褶子,道:“看來咱們要說的是同一件事了?!彼c點頭,“如今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陳先生一走,龍正翔在整個上海灘華界作威作福,誰都不放在眼里,除了咱們,誰還能救得了那位江四公子?” 謝煊看著父親,不動聲色道:“條件呢?” 謝司令挑眉一笑,不答反問:“你說呢?” 謝煊道:“父親莫非是要求他們繼續(xù)聯(lián)姻?” 謝司令哈哈大笑:“你只說對了一半,不是我要求,是他們帶著這個條件來上門求得我。” 謝煊怎會不知父親的做事風(fēng)格,既然他認(rèn)定了江家,遲早不過是他的囊中之物。江家雖然富有,卻到底只是本分的富商之家,斗不過龍正翔,更不可能逃過父親的五指山。 他本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也不知為何,想到那一家子,忽然就生出了一點惻隱之心。他沉默片刻,道:“其實就算不聯(lián)姻,要拉攏謝家也易如反掌,父親這樣反倒把人得罪了,就算成了親家,只怕也會有罅隙。” 謝司令聞言面色微沉:“笑話!我還怕得罪一個小小的商家?若不是因為江家是棵搖錢樹,就憑之前江鶴年拒絕咱們家這事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