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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 謝煊邊脫雨衣邊回她:“雨太大沒法修,得等小點才行?!?/br> 采薇憂心忡忡看向窗外。這一帶有些荒涼,應該是快過了閘北,又還未進入租界,周圍幾乎沒有什么建筑,只有小山坡,以及不遠處的蘇州河。黃包車自然是沒有的,就算有,這么大的雨也沒法坐。至于步行走回去,更是不可能,別說她沒傘,就是有傘,這么大的雨,也不知要走多久,而且十有八.九會迷路。 這樣看來,除了等雨停,別無他法。 謝煊脫掉了雨衣,在手套箱翻了下,大概是找手絹,但是沒找到,只能用手隨意抹了兩把臉上的雨水。采薇見狀,從手包里掏出手絹遞上前。 謝煊愣了下,接過來,終于是將被雨水打濕的額頭擦了干凈。擦完,順手還給她。 采薇隨口道:“你用吧?!?/br> 謝煊心知這些千金小姐講究,被人用臟的手絹大概是不會再要的,扯了下嘴角,隨手塞進了手套箱。他看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天色,道:“估計這雨還得下一陣?!?/br> 采薇嗯了一聲,忽然打了個噴嚏。如今已經(jīng)是仲冬,正是最冷的時候,加上又遇上下雨,坐在車里也冷得厲害。 謝煊回頭看了她一眼,退了身上的腰帶和槍套,將衣服解下來。采薇還沒反應過來,一件帶著男人體溫的軍服,已經(jīng)兜頭蓋在自己頭上。 “將就著穿上吧!” 這人可真是粗魯,采薇有些無語地將衣服從自己頭上拿下來。這鐵灰色的軍服,除了還未散去的溫度,還隱隱有煙草的味道,不算濃烈,所以也不至于難聞。 她是來自一百年后的現(xiàn)代女性,并不保守羞澀,但是手上拿著這件帶著男人氣息的軍服,還是有點不太自在。 她看向前方的謝煊,見他只著一件夾棉的襯衣,問:“你不冷嗎?” 謝煊道:“我們在軍營,數(shù)九寒冬也常常穿單衣的,習慣了?!?/br> 采薇哦了一聲,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也不再矜持矯情,趕緊將衣服披在了身上。她如今才十七歲,身體纖瘦嬌小,這軍服在自己身上,就如同掛了個大面袋一般空空蕩蕩,她只得稍稍裹緊了些,于是那衣服上陌生的味道,爭先恐后往自己鼻間鉆。 好在身上是暖和了不少。 外面的天色暗,車內(nèi)的光線更暗,要不是雨聲滂沱,孤男寡女待在這昏暗的狹小空間,只怕早就讓人不自在。 采薇不動聲色地看向前方的男人,昏暗之下,只看得到一個模糊側面輪廓,他微微低著頭,從褲袋里掏出了一只懷表,重復著打開又蓋上的動作,不知是因為無聊,還是等待讓他不耐煩??偸牵@然是沒有和身后人閑聊的打算。 算起來,兩家因為聯(lián)姻的事,鬧得不算開心。他出于紳士禮節(jié)讓自己上了車,但對于她這個江家小姐只怕是心中不以為意。采薇也懶得主動開口,一來是不想自討沒趣,二來是這人總是一副倨傲冷漠的樣子,實在不像是個好溝通的——哪怕從請她上車到給她衣服的行為都算得上紳士。 但也僅此而已。 兩個人一前一后,就這樣各有所思地等著雨勢停下來,然而老天爺像是專門跟人作對似的,那雨水不僅沒有減小的架勢,還越下越兇。 因為昨日那驚魂的險遇,采薇昨晚睡得不是太好,也不知是不是雨點拍打車身的節(jié)奏,有催眠的效果,靠在窗邊的她,竟然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而坐在駕駛座的謝煊,無聊地玩了會兒懷表,是真的有點煩了。他放下表,從手套箱里摸出煙和洋火柴,正要點上,忽然想起后排還有個女孩兒。轉過頭借著微光,正要問她介不介意自己抽煙,卻見那后面一直安安靜靜的人,早不知何時和周公約會去了。 他微微一愣,輕笑一聲,收了煙,心想這丫頭膽子還真夠大的,孤男寡女待在車內(nèi)也敢睡著。 車內(nèi)光線太暗淡,女孩的面孔沒在暗影當中,但仍看得出年輕昳麗的輪廓。 謝煊只淡淡掃了一眼,就轉過了身。 采薇這一覺睡得還挺沉,睜開眼,外面的雨還沒停,她揉了揉額頭隨口問:“幾點了?” 謝煊拿起懷表看了眼:“快六點了?!?/br> “??!”采薇輕呼。 謝煊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塊餅干和一個軍用水壺遞給她:“這雨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停,先隨便吃點墊墊肚子?!?/br> 采薇接過來,看了眼,那餅干應該是軍用打壓縮餅干,小小一塊卻又硬又沉,她問:“你吃了嗎?” “吃過了。” 采薇抿抿唇,不得不說,還真有點餓了。她撕開餅干包裝,咬了一口,味道寡淡,而且又干又硬,吞咽時差點沒噎到,趕緊拎開水壺對著壺嘴灌了兩口涼水。順利吞下后,她舒了口氣,卻忽然又意識到手中的水壺是謝煊用過的。 她也不是那么講究的人,但跟人共用水杯這事兒,還是個男人,不由得讓她涌上一股不自在。 為了轉移自己這點矯情,她開口問:“這是你們行軍時吃的干糧?” 謝煊側身看她,點頭:“嗯,這是配給將領的。” 采薇隨口道:“配給將領的還這么難吃?” 謝煊輕笑一聲:“你以為行軍打仗跟你們富人家的千金小姐一樣,想吃什么有什么?” 采薇撇撇嘴:“我就是客觀評價一下這餅干的口感,你怎么還人身攻擊上來了?” 謝煊愣了下,失笑搖頭,看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天色道:“將就吃點壓壓肚子,我估計雨停還得等個把鐘頭?!?/br> 采薇咬了口餅干,這回喝水時記住了嘴巴離壺嘴沒直接接觸。不得不說,這餅干雖然味道不怎么樣,但飽腹感十分顯著,就這涼水幾口下肚,竟然就飽了,剩下吃了的半塊也不好還給人家,便塞進了手包,只把水壺遞還了前面的人。 也算是吃飽喝足,她將臉貼在玻璃窗,看著外頭惆悵道:“今天出門該看黃歷的。”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終于是聽到了她的心聲,過了片刻,雨勢終于慢慢緩下來。 謝煊拿起雨衣遞給她:“差不多了,你穿上下來給我打手電,我趕緊把車修好。” 雖然雨小了,但還是淅淅瀝瀝沒有停,采薇接過雨衣:“那你呢?” “這點雨我用不著?!?/br> 說完已經(jīng)拿起電筒下了車。 采薇趕緊脫了軍裝套上雨衣,跟著他來到車前,又從他手中接過手電。雨雖然快停歇,但寒風依然凌冽。采薇下意識四顧了下,這才發(fā)覺,這附近哪里只是人煙稀少,簡直像是荒郊野嶺。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隔了好像十萬八千里,而這四周除了風聲就再無其他。 但因為有謝煊在,她倒沒覺得可怕,畢竟他是拿槍的。 謝煊已經(jīng)打開了引擎蓋,借著手電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