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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聽到主宅那邊傳來了江四少的鬼哭狼嚎,估摸著是江鶴年看到愛車的慘狀后,在教訓(xùn)自己那倒霉兒子。 采薇接過四喜端來的熱茶,邊喝邊笑著搖頭。 又是一聲嚎叫:“救命啊,有人要?dú)⒂H兒子啦!” 四喜抖了抖道:“老爺真在打四少爺啊?” 采薇淡定道:“你們四少爺本來就欠打?!?/br> 話音剛落了沒一會兒,忽然聽得咚咚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緊接著是房門被撞開的聲音。 “你干嗎呢?”采薇見青竹氣喘吁吁闖進(jìn)來,將門緊緊關(guān)上,沒好氣道。 青竹重重舒了口氣,跑到桌旁,自己伸手倒了杯熱茶,一飲而盡,喘著氣道:“我在你這里避避風(fēng)頭?!?/br> 采薇道:“你把爸爸車弄成那樣子,還不讓他老人家教訓(xùn)教訓(xùn)出出氣?” 青竹苦著臉道:“我本來也沒打算跑的,哪曉得這老頭是真打,兩棍子敲在我背上,實(shí)在受不了,趕緊跑了?!?/br> 采薇真是哭笑不得,看他這做派,由此可知,素日里江鶴年是怎么寵溺縱容的。 她都有點(diǎn)替江老爺?shù)耐艙?dān)憂了。 正想著,樓下小院傳來了江鶴年的咆哮:“你個小兔崽子,我知道你躲在小五房里,趕緊給我下來,看我不抽死你!” 青竹不怕死地沖外面大聲道:“有你這么當(dāng)?shù)膯??不關(guān)心兒子有沒有傷著,光想著車被撞壞了?!闭f著又扯著嗓子干嚎,“娘??!你怎么去得這么早?你在天之靈看看兒子過得是什么苦日子啊?還不如一輛破汽車重要?!?/br> 江鶴年約莫是被氣得不輕,吼出來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小兔崽子,你給我下來!” 吼完,重重咳嗽了幾聲。 江太太溫柔的聲音適時(shí)響起:“老爺,你這是干什么?汽車壞了能修好就是,修不好再買一輛也不是什么大事情,青竹沒傷著就好,您就別生氣了?!?/br> 青竹笑呵呵道:“還是mama疼我。” “小兔崽子,明天開始哪里都不能去,好好在家里跟著先生讀書,準(zhǔn)備大學(xué)入學(xué)考試?!苯Q年罵罵咧咧兩聲,終究還是跟著江太太進(jìn)了屋子。 青竹得逞地笑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采薇嘆了口氣:“你以后還是少氣爸爸,我看他身體不大好,又愛抽大煙?!?/br> 青竹不以為意道:“都說了讓他不要抽,他非得抽,怪得了誰?”說完又郁卒地撇撇嘴,“看來接下來幾天是出不了門了?!?/br> “我看你也該在家里待幾天,整天在外面闖禍,遲早鬧出事?!?/br> 青竹道:“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的?!闭f完嘖嘖兩聲,借著燈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說江小五,你哥我怎么覺得你最近好像變得很不一樣了?!?/br> 采薇笑:“哪里不一樣了?” 青竹說:“說不上來,反正有點(diǎn)老氣橫秋的樣子,都快趕上爸爸了?!?/br> “那說明我長大了?!?/br> 青竹嗤了一聲,伸手在她頭頂揉了把:“小丫頭片子,也敢說自己長大了,你在哥哥眼里,永遠(yuǎn)都是個小姑娘?!?/br> 采薇也不和他爭辯,只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汽車壞了,接下來幾日,江先生去商行和工廠就只能坐馬車和黃包車,而青竹則被關(guān)在寒梅齋跟著家里請得先生讀書。 青竹剛剛讀完了中學(xué),成績只是個稀松二五眼,尤其是英文,一塌糊涂。以江家的財(cái)力,滬上的幾所大學(xué),無論是震旦圣約翰還是復(fù)旦公學(xué),都可以隨便上。但江鶴年在這方面很有原則,非得讓他自己憑實(shí)力考上才行,所以請了老師在家中補(bǔ)習(xí)。前段日子,青竹找了各種借口逃脫,江鶴年生意忙,也沒太放心思在這事上,這回愛車被撞,他鐵了心要把這頑劣的兒子在家中拘幾天,才能解氣。 青竹出不去,采薇人生地不熟,也沒什么興致去玩,每天讓聽差買幾份報(bào)紙,在家里熟悉當(dāng)下時(shí)局和風(fēng)土人情。 這個時(shí)代的報(bào)紙很有意思,每份報(bào)紙背后都有著不同的背景,軍政府?;逝筛锩?,各自占了一畝三分田。內(nèi)容也十分豐富,有抨擊時(shí)政,也有花邊新聞,文人墨客暢所欲言。 這兩日報(bào)紙上說得最多的就是謝家月中在禮查飯店那場晚宴。謝家入滬是最近上海灘頭等大事,大大小小的報(bào)紙,幾乎就沒斷過。有些報(bào)紙關(guān)心的事謝家入滬后的時(shí)局走向,有些報(bào)紙則把關(guān)注點(diǎn)放在謝司令兩個風(fēng)華正茂的兒子身上。這兩個兒子,不僅在新軍中身居高位,也都是一等一的人才,一個喪妻,一個未婚,滬上的大家族都盯著,就看能成為誰家的乘龍快婿。江家自然也在小報(bào)八卦之列,而因?yàn)榻叶〗阄囊鸪鲎呙绹南⒁呀?jīng)傳開,本來最有希望和謝家聯(lián)姻的江家,在小報(bào)看來,如今是機(jī)會渺茫。 也許江鶴年奉行的是中庸之道,先前還為聯(lián)姻之事大感遺憾,沒過多久就看開,甚至自我安慰與這種軍閥之家保持恰當(dāng)?shù)木嚯x,或者更安全。 轉(zhuǎn)眼間到了月中,全城矚目的謝家晚宴終于到來。 因?yàn)槭俏魇酵硌?,江太太這樣裹小腳的傳統(tǒng)婦女不適合出席,江鶴年也不好帶姨太太,便只帶長子云柏。被關(guān)了幾日的青竹聽說晚宴有專門給少爺小姐們舉辦的跳舞會,便央求父親帶上自己。江鶴年見他這幾日還算聽話,便欣然應(yīng)允,帶了青竹,自然是要帶采薇,帶上了采薇,又不好不帶三女兒洵美,于是一行五人浩浩蕩蕩去了禮查飯店。 禮查飯店始建于上海開埠第三四年,一開始只是兩層小樓,翻修過好幾次,幾十年過去了,如今這棟五層高的大樓,是上海灘最大的外資酒店,也是最早使用煤氣和水電的建筑。 每個周末,這里都會舉辦跳舞會,是滬上的洋人和中國摩登男女們最喜愛的地方。 謝家的晚宴設(shè)在一樓的宴廳,足以容納上千賓客。 江家一行人抵達(dá)飯店門口時(shí),外面已經(jīng)停了密密麻麻的汽車和黃包車。拿著邀請函進(jìn)了酒店后,舉目望去,金碧輝煌的宴廳里,一片的錦衣華服,衣香鬢影,除了上海灘有頭有臉的豪紳貴胄,還有各國公使富商,難得齊聚一堂。 幾個記者穿梭其間,咔咔興奮不停地拍著照。 賓客按身份分了區(qū)域,江鶴年這些有頭有臉的上賓,坐在前排,各家少爺小姐們被安排在后面的位子,便于各自社交。 上海開埠這么多年,上流社會的年輕人大都新派摩登,社交活動頗多。采薇在教會學(xué)校念書,自然也參加過不少,席上的年輕人,很多應(yīng)該都是見過的,可惜她記憶模糊,只能打著哈哈敷衍,好在身旁有個社交高手哥哥,什么都幫她應(yīng)付著。 大家寒暄了一會兒,八點(diǎn)的鐘聲敲響,宴廳的西洋樂手開始奏樂,穿著西裝,梳著油頭的主持人,在前面大聲宣布:“各位來賓,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