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精致得有幾分陰柔，但嘉木很難想象他“屈居人下”的樣子。

現(xiàn)在嘉木開始艱難地任自己的想象海闊天空地馳騁。他看向千暮，那人正目不轉(zhuǎn)睛地開著車。他干凈的側(cè)臉，烏黑的眼睛，以及薄薄的嘴唇，無一不流露著請君品嘗的誘惑。嘉木看著看著便移不開眼睛了。

直到千暮察覺到他的視線轉(zhuǎn)過頭來看他，眼神里流露出疑惑，還有幾分意味不明的神秘。他看人的眼神里總帶有幾分神秘，令人恍惚地感覺那是含情的注視。嘉木在那樣的眼神里更加昏昏沈沈，腦海里飄蕩著各種關(guān)於千暮的不堪入目的畫面。

千暮將手伸到他眼前揮了揮，嘉木方才如夢初醒。他不好意思再看千暮，別開眼去，問：“怎麼了？”

“你臉好紅?！?/br>
千暮的聲音聽起來竟分外魅惑，低低的，像帶有磁性一般。

嘉木只好把窗再開大些，顧不得是否會把後面的兩個女生吹醒。

千暮突然湊過頭來，在嘉木耳邊輕聲問：“難道，你是在肖想我嗎？”

突然湊近的耳語給嘉木帶來一陣渾身酥麻的感覺。他又驚又恐地轉(zhuǎn)過頭去，只見千暮也正專注地看著他，一雙眼睛如同春天提前到來，桃花遍地。那臉龐上竟也泛著詭異的紅潤。

嘉木只覺得渾身血氣上涌。突然一陣急剎車，後座傳來兩聲驚呼。一只溫暖的大手有力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嘉木莫名地抬起眼，正對上千暮復(fù)雜的眼神，里面有關(guān)心，也有無奈。

一旁傳來球球的驚呼聲：“嘉木，你怎麼流鼻血了？！”

10

止住鼻血之後，一直到南京，嘉木都沒敢再看千暮的臉。雖然他看不到千暮的表情，但從他和後座女生說話的語調(diào)聽來，想來他的心情很是愉快。

車一路駛到南京夫子廟附近才停下來。夫子廟附近沒有高檔的酒店，四人便退而求其次找了一家干凈的快捷酒店。千暮向前臺小姐要了兩間雙人房，又搶在前頭結(jié)了帳。上樓的時候嘉木一直都有些神不守舍，眼睛越發(fā)不敢看千暮，心跳快得仿佛要跳出來似的。

安置完行李走出酒店已是晚飯時分。冬天的夜來得格外早，天色已經(jīng)不如初來時那麼明亮，而路燈還未亮起。嘉木走在人流如織的街邊，頭頂是他從未見過的郁郁蔥蔥的參天大樹，馬路前方卻煞風(fēng)景地擺著施工的路障，硬生生將馬路切為一半。

這是個著名的歷史古城，卻仿佛蒙了一層飛揚的灰塵，并未給他留下太美好的第一印象。

四人邊聊邊走，走到著名的秦淮河邊時，不知哪個女生興奮地叫了一聲：“哇，秦淮河！”

嘉木此時的心情正和當(dāng)初在上?？吹近S浦江時的心情一樣，并沒有任何激動之情。這不過是一條普通的河流，比江南水鄉(xiāng)的小河少了幾分婉約，比之西湖又少了幾分一眼望去看不清道不明的韻味，甚至拿它與黃浦江作比，嘉木感覺也缺少幾分大氣。唯一不同的是，歷史長河中的那些秦淮名妓，用她們多姿多彩的人生，將這條河裝點成了一個傳奇。

四人在秦淮河邊的露天排檔坐下，他們各買了一份老鴨粉絲湯，粉絲湯里的粉絲不過寥寥幾根，於是他們又買了些零食，一邊聊天一邊欣賞這陌生的城市。

不遠處有人在抱著吉他唱歌，他在這排擋間緩慢穿梭，碰到感興趣的顧客，便駐足彈唱一曲顧客喜歡的歌。叫住他的多數(shù)是些中年人，點一些耳熟能詳?shù)呀?jīng)不太聽得到的歌，有些嘉木已叫不上名字。熟悉的曲調(diào)在陌生的城市里回蕩，聽來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彈吉他的人經(jīng)過他們這桌的時候，嘉木看到了他搭在琴弦上粗糙的手指。嘉木心里一動，叫住他：“許美靜的歌會唱麼？”

那人點點頭，問：“想聽哪首？”

嘉木還未開口，千暮突然說道：“就唱吧?！?/br>
嘉木聽了，不禁看了那人一眼，那人朝他微微一笑。許美靜是他最喜歡的歌手，而是他最喜歡的歌曲之一。千暮沒有說，也沒有說，或是，卻正正好好說了這首他最喜愛的歌曲。嘉木情不自禁地朝他微微一笑。那種高山流水的知音的感覺，令他整個人都溫暖了。

旁邊的人已經(jīng)撥弄起了琴弦，歌曲由琴弦上緩緩流淌開來，徜徉在寒冷的冬夜里?！澳愕膼垡涯：?，你的憂傷還清楚”。一首憂傷而寂寞的歌在秦淮河邊響起，嘉木卻第一次聽得滿心喜悅。

曲畢，千暮又眼疾手快地將一張二十元紙幣塞給了唱歌的人。那人一邊道著謝，撥弄著琴弦又離開了。

聽完歌曲，他們在秦淮河附近逛了一圈。彼時已是華燈初上，秦淮河岸的霓虹燈次第亮了。夫子廟早已被開發(fā)成了商業(yè)圈，肯德基、麥當(dāng)勞的閃亮招牌在街邊熠熠生輝。不消一個鍾頭，他們已經(jīng)繞了一個圈子走回了方才吃晚飯的地方。

如同所有景點一樣，橋上照例有做生意的人在招攬著游客拍快照。嘉木突然想跟千暮合張影，哪怕以後天各一方，至少還留有可以借以懷念的紀念品。但一直到吆喝的聲音漸漸遠去，他都沒有勇氣將想法說出口。

明天再說吧。他在心里想。

昔日俞平伯筆下的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就這樣湮沒在了匆匆的腳步里。

11

并不寬敞的酒店房間里并排擺著兩張雙人床，中間是只有一人寬的狹小過道。嘉木拘謹?shù)刈诖惭乜措娨?，心如擂鼓，連換拖鞋也忘了。

千暮隨意地脫了外套，腳上換上酒店里薄如蟬翼的紙質(zhì)拖鞋，看嘉木依舊穿著厚重的大衣正襟危坐著，便笑著問：“你不熱麼？把外套脫了?！?/br>
嘉木這才脫去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領(lǐng)毛衣。千暮又替他拿來拖鞋，蹲在地上仰頭望著他，嘴角含笑：“換上吧。”

嘉木怕腳上有異味，忸怩著不肯換。千暮強行固定住他動來動去的腳，替他解了鞋帶，又脫下球鞋，換上了拖鞋。嘉木連忙彎下腰去，說：“我自己來吧。”

千暮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