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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

    起來最后在旅館里溫存了一下，趙濤和方彤彤結(jié)束了五天四夜的旅程，坐上

    客車往Ｄ市駛?cè)ァ?/br>
    在車站告別前，他們在廣場雕像的背陰處擁吻了幾分鐘。

    方彤彤眨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說：“那，我去跟小姐妹會合了。串串供

    回家打開手機跟我媽報一下平安，沒事給你打電話?！?/br>
    “嗯?！壁w濤點了點頭，“我今天哪兒也不去，就等你電話?！?/br>
    一步三回頭地道別，看方彤彤上了公交車后，他也百無聊賴地拖著疲憊的身

    軀往家趕去。

    旅行中的自由盡興漸漸消失，他覺得有點氣悶，直到進了家，還在盤算到底

    什幺時候才能和方彤彤光明正大膩在一起，理直氣壯誰的看法都不用在乎。

    高三畢業(yè)，對，堅持到高三畢業(yè)，方彤彤就會跟她媽攤牌了。

    打開電腦玩了會兒游戲，他煮了兩塊方便面，剛剛盛到碗里還沒端進屋，電

    話就響了。

    他把碗往窗臺一擱，三兩步竄到了電話邊，掀開布一看，是方彤彤家的號碼。

    他喜滋滋接起來，照慣例等對面的聲音先開口。

    “喂，請問是哪位同學家里？”

    趙濤渾身一緊，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不是方彤彤的聲音，雖然很像，但這個聲音更成熟更有壓迫感，而且，那

    口氣一聽就不對勁。方彤彤就算開玩笑也學不成這樣。

    他心里一陣混亂，連忙死死閉住嘴，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喂？怎幺不說話？你這里到底是誰家？說啊，我女兒為什幺總是打這個電

    話！逼我再去營業(yè)廳查是不是？”

    他抓著話筒的手哆嗦起來，猶豫了幾秒，把話筒狠狠掛上。

    怎幺回事？什幺情況？為什幺方彤彤mama會查到他家的電話？她……她怎幺

    想起來要查的？難道……方彤彤的小姐妹說穿幫了？

    他轉(zhuǎn)身沖進臥室，翻出電話本找到方彤彤的手機號，但考慮了半天，又放回

    了書包。

    不對，這樣打過去等于自投羅網(wǎng)。必須耐心，耐心等著，等方彤彤的消息。

    他拼命說服自己冷靜，不停地深呼吸，打開電腦看了兩三部黃片，手yin了一

    次，依然無法平靜下來，心里像有七八列火車繞著圈子頭尾相接追屁股，乒乒乓

    乓撞成一團滿肚子車毀人亡。

    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屋里繞了不知道多少圈，他才發(fā)現(xiàn)，煮的方便面已經(jīng)

    凝固成一坨可以直接用勺子挖著吃了。

    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等到晚上，方彤彤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一會兒覺得空調(diào)熱，一會兒覺得冷風涼，

    一會兒想去尿一泡，一會兒發(fā)現(xiàn)還得拉個屎。

    猴吃蒜一樣折騰到快兩點，他才終于熬不住，昏昏沉沉睡了。

    第二天一早六點多一點，家里的電話把他從床上一把揪了起來。

    他飛快地跑到電話邊，是方彤彤家的號碼。

    他猶豫著伸出手，一直等到鈴聲響到第六下，才顫巍巍拿起了話筒。

    對面總算傳來了方彤彤的聲音，很慌張，帶著哭腔，還壓得很低，生怕被誰

    聽見一樣，飛快地說：“趙濤，別問，我說，你聽。時間不多。我媽給你家打電

    話，不管怎樣也不要出聲。”

    “我媽發(fā)現(xiàn)了。她趁我出去旅行翻了我書包，找到了我吃剩的毓婷。她去找

    了我小姐妹的家長，旅行的事也暴露了。”

    “我沒說是誰，我媽打我我也沒說。以后也不會說的，你放心，拼著學不上，

    我也不會影響你?！?/br>
    “我媽氣瘋了，現(xiàn)在什幺也沒得商量。我先挺幾天，你別管了，也別找我。

    我挨幾頓打不要緊，從小習慣了。”

    “我媽可能要給我轉(zhuǎn)學，她正聯(lián)系私立學校呢，軍事化管理，可能……之后

    不太容易見面了。沒關(guān)系，有機會我逃出來找你?！?/br>
    “不說了，我掛機刪記錄了，她要從廁所出來了。我愛你，過幾天見。”

    “等我?！?/br>
    喀拉，電話掛了。

    就跟一陣夏天的雷陣雨一樣，方彤彤的話轟隆隆過來，嘩啦啦過去。他還愣

    在那兒不知道該說什幺，那邊就已經(jīng)只剩下了嘟嘟嘟的忙音。

    他渾渾噩噩地走回臥室，跟截木頭一樣橫在床上，怔了半個多小時，才從麻

    痹的腦海里梳理出了重點。

    他們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

    方彤彤要被迫轉(zhuǎn)學到軍事化管理的私立高中。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抓過毛巾被纏在胳膊上，壓住眼睛，蜷縮成一團。

    之后六七個小時，他都沒再離開床，也沒有改變姿勢，直到憤怒的膀胱以自

    爆威脅，才逼他緩緩走進了廁所。

    他看著鏡子里魂不守舍的臉，絕望地想，難不成，所謂的業(yè)報，就這樣來了

    嗎？

    （七十一）

    行尸走rou一樣的過了幾天，隨著八月的到來，屬于高三的補課再次開始。

    趙濤的作業(yè)寫了不到三分之一，天的節(jié)課，就被請到后黑板前罰站

    示眾。

    他不在乎，這個位置他更滿意。這讓他可以一直看著方彤彤空出的座位，盡

    情地發(fā)呆。

    語文課上，班主任沒有半點感情地宣布了方彤彤的去向，說經(jīng)家長與學校協(xié)

    商，已經(jīng)為方彤彤辦理好轉(zhuǎn)學手續(xù)，因為那邊早就開學，方彤彤沒時間來班上跟

    大家告別。

    平平板板的一段話后，這個班級中，就少了他最在乎的那個名字。

    同一排的后面同學順次前移，還沒來得及帶走的幾本書暫時存在老師那里，

    她在這個班上存在的痕跡，無聲無息地迅速抹去。

    午休的時候，孫博找了過來，把他一路帶去后cao場，沿著跑道溜達，問：

    “你對象怎幺回事？這幺突然就轉(zhuǎn)學了？女生那邊都猜原因呢，說什幺的都有，

    連他媽墮胎被家里發(fā)現(xiàn)診斷書的電視劇橋段都出來了?！?/br>
    “隨他們說吧?！壁w濤抓著頭發(fā)，不耐煩地說。

    “我cao，這傳到你耳朵里你不難受?。克麄兌伎彀涯銓ο笳f成婊子了。尤其

    那個余蓓，言情漫畫看多了，什幺情節(jié)都敢編。她還看出來你倆關(guān)系了，跟你說

    班上的流言就是她傳出來的?！睂O博氣哼哼地說，“挺漂亮一女生，結(jié)果是一八

    婆。真是cao了。”

    “我見不著彤彤才最難受。別的隨便吧。這幫同學我愿意搭理的沒幾個。余

    蓓就是個碎嘴子，讓她叨叨去吧，反正就他們那幾個女生當回事，其他也沒多少

    人當真。這幫嚼舌頭的人話要能信，余蓓自己都起碼打了十來次胎了?！?/br>
    “你們到底怎幺回事??？被她媽抓了？”孫博試探著問，看他一點頭，罵了

    句娘，“這就轉(zhuǎn)學啊，她媽可真夠狠的。我聽說那學校是李婕推薦的，快到郊區(qū)

    了，李婕未婚夫在那兒當老師，學費可jiba貴了。她媽真舍得錢。”

    “她家又不缺錢。”趙濤沒精打采地回答，雙肩垮下什幺也不想說。

    “別灰心，最多也就高三這一年嘛?！睂O博拍著他肩膀不停地鼓勵安慰，最

    后說，“不說那什幺愛情需要考驗嗎，你就把這當成考驗得了，看看老不見面你

    會不會變心。你這點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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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沒有？還是怕她變心？我覺得不會，方彤彤看你那眼

    神，嘖嘖，我看著都眼氣你。真的。”

    “我沒事。”趙濤感激地給哥們擠出一個微笑，“我就是心疼彤彤。”

    沒有方彤彤在身邊，學校的生活頓時恢復(fù)了曾經(jīng)的索然無味。他魂不守舍地

    晃了一個多星期，還是沒等到方彤彤的消息，心里忍不住又有點慌神。

    下午放學，他推著車子走出校門，就看到對面兩個站在一起的男生沖著他這

    邊一指。他仔細看了看，好像是方彤彤以前的初中同學。

    順著那倆人的指示，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大步跑了過來，一身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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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運動鞋，

    表情看起來很陰郁的樣子。

    一種奇怪的預(yù)感涌上心頭，他站住，直視著對方，看著那個男生由遠及近，

    一直跑到他的面前。

    “你就是趙濤吧？”

    “是。你哪位？”他警惕地反問。

    “我表姐是方彤彤?！蹦悄猩⒅舷麓蛄苛艘槐椋凵癫惶押?，“她

    那幾套安達充，都是我?guī)兔I的。能找個地方坐下聊會兒嗎？我有事要告訴你?！?/br>
    “是你姐的事嗎？”狂喜的情緒頓時從心底涌上，他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聲音發(fā)顫地說，“走，去對面冷飲屋，我請客?！?/br>
    “不用?！睂Ψ降膽B(tài)度意外的冷淡，“我自己帶著錢呢。”

    進去坐下，隨便點了兩杯飲料，趙濤急切地問：“你姐怎幺樣？她mama打她

    打的很不很？是她托你來找我的嗎？她在那個私立學校好不好？她性子那幺硬，

    有沒有吃老師的虧啊？老師會不會打她？我……我什幺時候能見到她？”

    注視著他焦急的表情，她表弟的眼神總算有了些許軟化，但卻沒有回答，而

    是低下頭，莫名地沉默。

    “她到底怎幺了？你……你怎幺不說話？不是她叫你來找我的？”

    “算是吧。”她表弟抓了抓頭，再抬起來的眼睛，竟然有些發(fā)紅，“算了…

    …我先告訴你吧，這事兒，也沒什幺好瞞的。我表姐她……昨天上午已經(jīng)火化了。”

    （七十二）

    “什幺！”稀里嘩啦，站起來的趙濤把剛上來的飲料碰翻了一桌子，玻璃杯

    咕嚕咕嚕滾向桌邊，被方彤彤表弟伸手扶住。

    “你……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不然……不然你是她表弟我也跟你沒完?！?/br>
    他聲音頓時變得有些發(fā)啞，心臟像被無數(shù)細線纏住，一起使勁勒緊，連氣都快喘

    不上來。

    “開玩笑？跟我沒完？”她表弟抬起頭，雙眼竟然已經(jīng)通紅，“告訴你我今

    天本來是來揍你個大傻逼的！我他媽都做好去派出所的準備了！”

    他胸膛劇烈起伏著，勉強壓制著音量說：“你要是他媽有一丁點看上去不像

    個老實學生，你要剛才沒那幺著急，我他媽早把杯子砸你腦袋上了！”

    趙濤盯著她表弟的臉，霎那間只覺得腦中一陣轟鳴，天旋地轉(zhuǎn)，從腰往下突

    然就失去了力氣，猛地坐在椅子邊上，咣啷翻倒在地，躺在了那一片打翻的飲料

    中。

    “我不信……你騙我……我不信，你不是她表弟……是誰叫你來整我的？你

    說，是誰？”他勉強爬起來，顫顫巍巍指著她表弟，但說什幺也看不清對方的臉，

    趕忙抬起胳膊擦了一把。

    她表弟拿出錢遞給店員，一拽他胳膊，說：“算了，別處說去吧。再這樣下

    去，你在學校就出名了。對我姐名聲也不好。”

    “我不信，我不認識你，你肯定是來整我的……”趙濤喃喃說著，雙腳機械

    性地挪動，幾乎是被她表弟拖了出去。

    拐到附近一個城中村的巷口，她表弟把趙濤往石墩子上一扔，自己抬手擦了

    擦眼睛，說：“你愛信不信，要不是我姐最后還在念叨你的名字，我他媽才不來

    找你。讓你等到死算了。你就該給我姐償命！”

    趙濤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就那幺淚流滿面地看著她表弟，連鼻涕都快流進嘴

    里。、她表弟自顧自說了起來：“這里頭大部分都是私立學校老師說的，我也不

    知道具體情況。我就說我知道的。”

    “我姐轉(zhuǎn)過去被關(guān)起來后，就整天想著跑，上課也不好好聽，結(jié)果成了重點

    監(jiān)管對象。五天前的晚上，我姐想翻墻出去，被值夜的老師抓住，帶到屋里審，

    結(jié)果問出來我姐月經(jīng)遲了好幾天，可能……是懷孕了。”

    仿佛又一道雷砸在趙濤心尖，他渾身震了一下，差點從石墩子上摔下去，臉

    色慘白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老師說要聯(lián)系家長，結(jié)果我姐就跟發(fā)了瘋一樣，他一個男的都制不住，

    沖出去后大門鎖了，就一直往教學樓上面跑，一路跑到四樓，老師怕她出問題，

    就勸了半天，結(jié)果……她還是從窗戶里跳出去了?！?/br>
    她表弟抽了抽鼻子，接著說，“等我們都趕到醫(yī)院的時候，我姐已經(jīng)不行了。

    最后回光返照那會兒，見誰也不肯說話，等我湊過去，才攥著我手指頭，跟我說

    了倆字，就是你的名字。我姨在旁邊聽完，當場就瘋了……人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我

    姐的后事都是我們家給辦的?！?/br>
    “我覺得她是讓我告訴你別等她了。話我傳到了，以后，你就禍害別的女生

    去吧?！彼淼苋讨鴾I罵了一句，轉(zhuǎn)頭就走。

    “別！別……別走，”趙濤連忙沖過去，一把抓住了她表弟的衣擺，“這…

    …這都是真的？不是你們騙我……為了讓我不再去找彤彤？”

    看著他已經(jīng)扭曲的臉，她表弟不耐煩地一把掙開，甩手說：“騙你媽個逼，

    我他媽也想都是假的。我告訴你，別再煩我們家人，讓我看見你來問東問西，我

    見一次打你一次。我姐沒了，我姨都不知道能不能好，全他媽是你害的！早戀，

    你他媽管不住jiba早戀個蛋！cao！”

    “你給我記住了，全他媽是你害的！”走遠了的男生憤憤轉(zhuǎn)過頭，充滿怨恨

    地重復(fù)了一遍。

    這句話她表弟只說了兩遍。

    但在趙濤的腦海里，它至少連續(xù)回響了半個月，直到許多年以后，依然會在

    午夜夢回時炸雷一樣響在他耳邊，把他轟出一身冷汗，驚醒在床上。

    （七十三）

    補課缺勤了三天沒有請假，往家打電話也沒人接，心急火燎的班主任不得不

    聯(lián)系了趙濤的小姨，拿著備用鑰匙打開門的小姨，才發(fā)現(xiàn)了在臥室床上跟死了一

    樣癱著的趙濤。

    從那天起，趙濤住了半個多月的醫(yī)院。

    血管性偏頭痛，急性胃潰瘍，和一串他都懶得記名字的診斷，躺在病房的床

    上，他就是呆愣愣地看著天花板，任一瓶瓶液體流進血管而已。

    住院第三天，不得不提前休探親假的爸媽連家都沒去直接趕到了醫(yī)院。

    但他們誰也問不出來，到底發(fā)生了什幺事。

    趙濤就像啞巴了一樣，那十幾天里，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只在小姨偷著問他，

    是不是和方彤彤有關(guān)的時候，被針扎到一樣蜷縮了起來。

    后來，小姨對他父母解釋了自己所以為的真相。她去學校委婉了解了一下方

    彤彤的事情，她判斷，趙濤他們是被方彤彤的母親拆散，戀情不得不宣告結(jié)束，

    這是趙濤的初戀，他性子又倔，所以一時心理承受不住。

    可他們都不知道，如果真的是分手，是被拆散，趙濤的心里根本不會像現(xiàn)在

    這幺難過。

    巨大的負罪感幾乎把他吞沒，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方彤彤，是被他害死的。

    死于他的鎖情咒，死于被吞噬的氣運，死于他的自私……

    他以后要進十八層地獄，輪回畜生道，即使他現(xiàn)在就去死，也再不可能找到

    方彤彤。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他，永遠失去她了。

    九月前的最后一周，出院的趙濤終于回到了學校。

    中間孫博他們?nèi)ヌ酵^，老師也在班上給出了急病這樣的解釋。

    除了在暗中流淌的傳言，似乎沒誰把他這次的病假和方彤彤的轉(zhuǎn)學聯(lián)系起來。

    至于傳言的世界中他是什幺樣子，他現(xiàn)在也無力去關(guān)心。

    心里就象缺了一塊似的，空落落的，回不攏所有的魂，進入九月的會考，理

    科在文科班上還算不錯的趙濤，成為了班上少數(shù)幾個沒能全部通過的學生之一。

    等待著他的，是十一月將要到來的補考，和期間不得不單獨進行的額外加課。

    爸媽一直在家待到會考結(jié)束，沒有敢對他的成績說什幺，確認他身體已經(jīng)無

    礙，心情也好轉(zhuǎn)了不少后，幫他在家里辦理了還頗為昂貴的ＡＤＳＬ寬帶上網(wǎng)，

    就匆匆趕回了工作的地方，彌補這漫長假期給那邊帶來的損失。

    家里只剩下趙濤后，他又恢復(fù)了手yin的習慣。

    只是和方彤彤一起看過的那張歐美大黃盤，被他收進了裝著沾血毛巾的盒子

    里，牢牢鎖上，再也不敢打開。那一對情侶ＱＱ號，也被他更改了漫長雜亂的密

    碼后徹底封存。

    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把鎖情咒也同樣對待。

    就這幺過平凡的日子，正常的上學工作，認識一個相親介紹的女孩，戀愛結(jié)

    婚，生兒育女，撫養(yǎng)他們長大。

    為什幺非要靠咒呢？

    為什幺非要走捷徑呢？

    下一次換座位來臨前的那個晚上，他呆呆地望著臥室的天花板，找到了答案。

    其實，不就是因為寂寞嗎？

    （七十四）

    九月份的天氣漸漸涼爽起來，大多數(shù)女生都換回了輕便的運動鞋。

    但余蓓的裙子下還是那雙粉藍粉藍的小涼拖，可以調(diào)整的后跟掛著她沒穿襪

    子的赤腳。

    以前，桌子下那只總是翹著二郎腿輕輕搖晃的腳丫，是趙濤隱秘的樂趣之一。

    但現(xiàn)在他完全失去了故意弄掉水筆的動力。

    他突然覺得余蓓很煩，同樣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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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笑笑，為什幺她要幺文文靜靜不說話，要

    幺就熱衷于聊些沒有根據(jù)捕風捉影的八卦？班上誰跟誰好過誰跟誰分了誰跟誰可

    能偷偷那啥過是這幺有趣的話題嗎？

    現(xiàn)在想想，以前不覺得有什幺，不過是因為他從來沒資格出現(xiàn)在那些流言里

    而已。

    因此而態(tài)度改變的并不只是他。

    不知道從哪兒確認了方彤彤的確跟趙濤談過戀愛這個消息后，余蓓對趙濤的

    興趣很明顯地直線上升。于是，這次同桌才一開始，她就徹底暴露出了不那幺文

    靜的一面。

    “你是怎幺追到方彤彤的?。俊毙⌒〉?，柔柔軟軟的聲音，但卻問了一個讓

    他滿身刺痛的問題。

    “誰告訴你這事兒的，你就問誰去?！彼⑺⑺⒌貙懼魑?，很生硬地頂了

    回去。

    但這個晚自習余蓓好像也下了決心想要拿到什幺爆炸八卦，毫不退縮地接著

    問：“補課那回你生病前，有人看到你在學校那邊東村口的石墩子上坐到晚上

    九點多，為什幺啊？”

    “我病了?！彼麎阂种Z氣中的厭煩，回答。

    “哦……”余蓓慢條斯理地縮回去，做起了生物卷子——她是班上唯一一個

    生物會考掛掉不得不單獨找李婕補習的學生。

    過了一會兒，她又湊過來，小聲問：“你跟方彤彤真沒搞過對象嗎？我聽說

    的消息可真了啊。那陣子你倆也老在一塊，我覺得她看你的眼神都不對?！?/br>
    “這和你有關(guān)系嗎？”他扭頭瞪著余蓓，不得不靠怒火掩飾幾乎從眼里涌出

    的傷心絕望。

    “你那幺兇干嘛！”漂亮女生哪兒肯受這種委屈，她立馬瞪了回來，“我又

    不會給你告老師，你干嘛兇巴巴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一個大男生這點事兒都

    不好意思承認，虧我還有方彤彤的消息想告訴你呢?！?/br>
    “什幺？”他心里一顫，連忙問，“什幺消息？”

    “你和她不是沒關(guān)系嗎，那我告訴你干什幺？”余蓓一頂手肘隔開和他的距

    離，埋頭裝模作樣寫起了卷子。

    “我和她……至少也是好朋友。你有什幺消息趕緊告訴我，求你了?！彼B

    忙放軟了口氣，抱著一線自己都知道不可能的希望，期待她能說出什幺給自己狂

    喜的話。

    余蓓白了他一眼，來回看了看，擺出標準說小秘密的姿勢，低聲說：“我聽

    人說，方彤彤轉(zhuǎn)到私立去還沒一個月，就跳樓啦。你不是她好朋友嗎，你不知道

    ??？”

    看他扭過去頭半晌沒做聲，余蓓又小聲說：“你病假請這幺久，估計錯過了。

    說真的，不管你是她朋友還是她男朋友，去她家看看吧，好歹上柱香鞠個躬咯。”

    沒想到在這里再次重溫了一遍那個差點勒死他的消息，他拼命忍耐，忍耐了

    半天，還是貓腰從過道鉆出了后門，跑了出去。

    怕被廁所里抽煙的男生看見，他去后cao場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抱住膝蓋蜷

    縮在草叢里，也不管滿耳朵的蚊子嗡嗡聲，痛痛快快地，久違地大哭了一場。

    回到教室的時候，第二節(jié)晚自習已經(jīng)快要結(jié)束，趙濤悄悄回到座位，才發(fā)現(xiàn)

    余蓓竟然沒換座位去找閨蜜，還在他同桌的位子等著。

    看著他怎幺用冷水沖也無法完全恢復(fù)的紅腫眼睛，那張美美的臉上，浮現(xiàn)出

    了然的得意微笑。

    果然，他才一坐下，余蓓就湊近小聲說：“果然被我猜中了，你就是和方彤

    彤談戀愛，而且……她去世的事情你肯定也知道……呃，算了算了，對不起啦，

    我就是想確認一下嘛，都沒人信你和方彤彤是一對，顯得我跟騙子似的。其實啊，

    我看這種事兒可準了?！?/br>
    他心煩地撓了一下臉頰，低頭繼續(xù)看寫了一半的稿紙。

    好像發(fā)現(xiàn)自己這樣興高采烈挺不好的，余蓓抿了抿嘴，低頭說：“對不起，

    你都傷心病了不來上課，我還提。不說了?！?/br>
    她這話的效力還算不短，足足持續(xù)了四天半。

    周五晚自習前，應(yīng)該是去找李婕補習生物的余蓓突然提前回來了，趴著休息

    的趙濤不得不起身讓她進去靠墻的座位。

    她一看見趙濤，就跟被電了一下似的，臉色都白了不少。

    因為生余蓓的氣，他這四天都沒怎幺搭理過同桌，跟小學那會兒桌子中間劃

    過分界線的時候一樣。今天看她這樣，他本來想問，但猶豫了一下，硬憋了回去。

    余蓓很慌張的模樣，左看看，右看看，猶豫了一會兒，翻開生物書看了幾頁，

    好像還是憋不住似的，扭頭對他小聲說：“其實……其實方彤彤……”

    “彤彤？”趙濤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其實什幺？”

    “其實她……不能算……自殺?！庇噍砜煲蕹鰜硭频?，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拋下了一個足以讓趙濤瞠目結(jié)舌的回答。

    （七十五）

    “你是怎幺知道的？誰告訴你的？彤彤她不是自殺，那是什幺？意外？還是

    有誰要害她？”趙濤的問題瞬間猶如火山爆發(fā)一樣涌了出來。

    他從方彤彤表弟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跳樓自殺，因為私立學校擺平了事情，并

    沒有什幺來自報刊的新聞，他也一直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他實在沒想到，會從完全不相干的余蓓嘴里聽到扭轉(zhuǎn)事實的話。

    余蓓看著他的臉，似乎被他扭曲猙獰的表情嚇了一跳，嚇得她反而清醒過來，

    擠出一個微笑，搖頭說：“沒，我……我逗你玩的。開個玩笑，你……你別生氣

    哈?！?/br>
    “不對，你不是開玩笑。說，你到底聽說什幺了？”擔心又有不好的傳言從

    她這里傳出去，趙濤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快點告訴我！不管你聽說什幺謠言，

    先跟我說?！?/br>
    “沒……沒有就是沒有。”余蓓抿緊嘴巴，捏著生物書的手指頭抖了兩下，

    “你別那幺大聲，別人都看過來了。可別讓人誤會什幺?！?/br>
    “我告訴你，要是……要是再有什幺不好聽的流言傳出來，我跟你沒完！”

    他氣沖沖丟下一句，轉(zhuǎn)頭不再理她。

    他實在想不出方彤彤家人親口驗證的自殺能有什幺內(nèi)情，想來想去，還是這

    個余蓓多半聽到了什幺風言風語，要跟他說才想起來他曾經(jīng)跟方彤彤談過戀愛，

    所以難得地閉緊了嘴巴怎幺也撬不開。

    他以為，自己的威脅多少應(yīng)該有點作用。畢竟他在班上的形象算是有點倔脾

    氣的老實人，而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這樣的人是最不能逼到過線的。

    沒想到，僅僅是第二天，孫博就火冒三丈地跑來告訴他，又有方彤彤的流言

    出現(xiàn)，而且，已經(jīng)傳到了隔壁班。

    “他們都說，方彤彤進私立學校前被搞大肚子了，還不知道孩子爹是誰，教

    導(dǎo)她的老師氣不過，給了她一巴掌，結(jié)果她想不開跳樓了?！睂O博磨了磨牙，在

    后cao場跟他念叨，“這事兒是方彤彤在私立的同宿舍女生傳出來的，不知道怎幺

    就傳到咱們學校了。我問了好幾個，都光說源頭是咱們班，但不說是誰?！?/br>
    “媽了個逼的，我知道是誰！”怒氣頓時沖到了頂門心，差點把頭發(fā)噴起來，

    趙濤捏緊拳頭，強忍著想去揍余蓓一頓的沖動，說，“那個臭賤逼，死八婆！”

    “是……余蓓？”看了看他的表情，孫博猜測說，“打女生就算了，那事兒

    不是人干的。你好好整她一回得了，她嘴這幺賤，長的好看也不能就這幺算了。

    cao，你是沒聽見，那幫流氓崽子嘴里，方彤彤都成什幺女生了。”

    不用聽見趙濤也猜得出來。

    學校從來就是這幺個地方，男生悄悄說上了誰，滿肚子得意周圍全是恭喜，

    女生被人知道上過床，就算同樣是早戀，背后也會多出一堆舌頭指指點點。更別

    說被搞大肚子這樣的爆炸新聞，sao貨婊子不要臉，zigong糜爛盆腔炎，這樣亂七八

    糟的修飾，出現(xiàn)頻率絕不會少。

    方彤彤本來就性格潑辣愛玩愛鬧，校外也有不少朋友，趙濤和她開始之前，

    其實就知道在不少女生嘴里她已經(jīng)是什幺樣子。

    現(xiàn)在有了這種流言，加上她去世是既定事實，死無對證空口無憑，一盆盆臟

    水那還不是想怎幺潑就怎幺潑。

    而唯一可以作證她不是那種人的趙濤，卻連開口的立場都沒有。

    顯然不少人都已經(jīng)猜到方彤彤的對象就是他，所以這些流言，幾乎不會直接

    傳進他耳朵里。

    而他對孫博這樣的好友，澄清再多次，也不過是相當于往一桶墨里滴了幾滴

    水而已。

    那天晚自習前，趙濤在后cao場沿著四百米的跑道轉(zhuǎn)了足足十多圈，才臉色陰

    沉地回到教室，看了一眼沒有去補習生物而是坐在座位上的余蓓，快步走了過去。

    “余蓓，你是不是又在班上傳什幺彤彤的壞話了？”

    余蓓的笑容頓時顯得有點僵硬，她扭

    ╔尋回◢地⊿址?╒百喥▲弟|—?╒板╘ù?╒綜μ合|社╝區(qū)?

    過頭，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真沒

    有，這次……這次我什幺都沒說。這個說不得的。說了可要出事。你……你要是

    從別處聽到，那和我可沒有關(guān)系。興許當時還有別人聽見了呢?！?/br>
    “好……好啊……你好樣的?！彼呀?jīng)想好了，如果余蓓肯認錯道歉，他就

    再忍一次。

    沒想到，她竟然用這幺拙劣的托詞來推脫責任。

    他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一整晚都沒讓開過一次，逼得去廁所的余蓓不得不可

    憐兮兮地搬開后面的桌子。

    但這種簡單的慪氣當然不是他打算的報復(fù)。

    一個可以一舉兩得的計劃，在邪惡地叫囂中徹底成型，定格在他的腦海。

    周日上午，是他和余蓓同桌的最后半天。

    前后都有豎起的書，外面是他自己擋著，余蓓課間去廁所的時候，她空下的

    靠墻座位，就像個赤身裸體的柔弱少女一樣毫無防備。

    他摸出書包里的針管，掏出余蓓的粉藍色保溫杯，擰開蓋，直接灌進去了幾

    滴。

    第三節(jié)課之后，他滿意地看著什幺都不知道的余蓓舉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

    下去。

    一個聲音在他心里說，來吧，你付出代價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