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說話很隨性的人，她對現(xiàn)在的生活沒什么太大不滿，她日常里也不抱怨，我得相信這是真的?！?/br>
“對艾爾文呢？”

“她反對艾爾文的理論，這一點很確定，“生命計劃”是不可能成功的，她認(rèn)為讓人類像細(xì)菌一樣高速繁衍并不會讓人類更文明。如果一個人不能度過有意義的一生，那么全人類進步的意義又在哪里？”

“不，”洛特擺擺手，“她對艾爾文有同情?！?/br>
“那僅僅只是同情，他們師生一場，這很正常?！?/br>
“那對你呢？”

“什么？”

洛特的咖啡其實早就已經(jīng)冷了，他往里面放了一塊糖：“你們不是在戀愛么？是真的戀愛還是假的戀愛？”

伽林聽了這話，冷笑了一下：“我不會把感情代入工作，如果我沒有這樣的自信，我不會從元帥手里接這份差事?！?/br>
“這我相信，”洛特攪著他面前的冷咖啡，“元帥說你是一個能把感情和工作分得很開的人?！?/br>
“我不會因為工作需要去談一場假戀愛，也不會因為談著戀愛就不去做真調(diào)查。”

“調(diào)查！調(diào)查？！”洛特突然生氣了起來，“你還在想調(diào)查？”

“你什么意思？”伽林警惕的看著他。

“我覺得你不是個死板的人！我只需要一個結(jié)果，不是什么調(diào)查，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我不會失望！”

“你……是在……”

“是的，伽林上尉，這不只是關(guān)乎艾爾文事件，也關(guān)乎整個軍部的利益。在上一個五十年里，我們處處受制于人，為什么？因為歐文系統(tǒng)的存在制造了技術(shù)壁壘，我們的所有通訊、指揮、軍事決斷，無一不依托歐文系統(tǒng)，在學(xué)院聯(lián)合會面前我們根本沒有秘密。顯然，歐文-Misterioso會稱霸下一個時代，如果它還在學(xué)院聯(lián)合會的手上，軍部就依舊沒有未來。”

“我沒……”

洛特失去了耐心：“不論是錄音，還是筆跡，這些隨便找個初等軍校的人都會cao作，我想用不著我來教你?！彼闷鹈弊哟鞯筋^上，“明天我們再見面，這是最后的機會，不要讓我們失望，聽好了，這是最后的機會，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再見?！?/br>
談話在不愉快的氣氛中戛然而止，洛特離開了咖啡廳就像沒來過一樣。伽林卻沒法離開離開，他坐在他的位置上，對著那杯沒喝過一口的冷咖啡呆了很久。

當(dāng)他決定離開的時候，他才想起這真是兩座非常遠(yuǎn)的城市，等他再次到’家’，天已經(jīng)全黑了。他記得今天安妮加班，所以他獨自上樓，打開了門。房間里黑漆漆的，只有恒溫魚缸還亮著燈。他走過去，按了一下按鈕，新鮮的魚餌撒了下來，這群紅色的魚開始傻乎乎的向喂食口游去。

他思考良久，最后還是從打印機里抽出一張紙，坐到寫字臺前寫了起來。寫好后，他打開冰箱，扔掉了所有的酒，到樓下的便利店里買了一盒巧克力味的冰淇淋放進了進去。

beta沒有氣味，伽林拿了安妮的香水，在張紙上噴了一下，然后把它封進了信封，隨手扔在了寫字臺上。

安妮。舒伯特，再見了。

伽林最后看了一眼房間，退出去，關(guān)上了門。

☆、第五十九章

安妮住在鬧市，即便是深夜這里也依舊喧鬧。伽林走出公寓才發(fā)現(xiàn)，自己雖然已經(jīng)來了很久，但根本就沒到四周逛過。離見面的時間還有八個多小時，他已經(jīng)無處可去，此時，他想起了安妮曾給他提到過的那家熟食店。

他討厭甜食，但今天，他想嘗嘗香草蛋糕的味道。

很難得，這竟然不是一家自助店，他到靠窗的位置坐好后，一個店員給他端來了蛋糕。

“好吃么？這是我們家的招牌產(chǎn)品?！钡陠T態(tài)度很和善。

“很好吃。”伽林說。

如果是吃最后一次，任何食品都會很好吃吧？他轉(zhuǎn)過頭看向窗外的街景——任何景象，只要是看最后一次都會覺得……美好吧？

他在這里坐了整整一夜，再沒有一個人和他說話。

這就是無數(shù)alpha為之奮斗的’平凡生活’？看來也不過如此啊……當(dāng)清晨到來，天空被第一束光線照亮的時候，他站起來結(jié)了賬。

這次他們約見的地方是一個廢舊倉庫，洛特依舊穿著他那件灰色的外套準(zhǔn)時到訪。

“我想聽聽你的計劃?！甭逄卣f。

他知道有一萬種方法可以致安妮于死地，但他還是決定尊重伽林。

“沒有計劃。”伽林看著他。

“？”洛特覺得自己昨天已經(jīng)說得夠清楚了，“你最好想想你會失去什么?！?/br>
伽林完全沒有理會，他接著說：“我只有一個建議?！?/br>
“什么建議？”

“你也許會是個好副會長，但永遠(yuǎn)做不了一個好科學(xué)家。”

“……”

“……”

“你會后悔的。”洛特說。

“我知道?！?/br>
洛特最后看了他一眼，確定他真的沒話可說了，然后，他戴上帽子走了出去，就像一個影子，消失在了門口。

伽林從另一側(cè)門離開了倉庫，他走回大街，這時街道已經(jīng)大亮，廣告牌放著歡愉的音樂，購物廣場把電子傳單塞進了他的接收芯片，宣傳今天的購物街。他隨著人流走向前方，就像是真的準(zhǔn)備去購物一樣。

等他走過拐角的時候，他聽到了一聲槍響。

這是他最后聽到的聲音。

啊，疼痛很短暫，他心想，這真是太好了。

街道很吵，槍聲引起的sao動讓交通陷入混亂，不論警察怎樣指揮，行人們還是亂成一團。正是因為生命無限長，所以才更珍貴。誰都不關(guān)心誰已經(jīng)死了，大家都只關(guān)心自己是否還活著。這還真是個冷漠的世界啊……幸好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

當(dāng)年歐文芯片的試驗場地是一個地下室，如今，為了歐文-Misterioso，安妮把試驗場修成了高塔。這不是她最初的構(gòu)想，這是艾爾文的，很多年前，他曾說：看得見的，才是偉大。

哦。

到現(xiàn)在為止，安妮也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她只知道從這座高塔可以看到首都的全貌，如果她愿意，站在這里就連一條最小的街道都看得清。

但她現(xiàn)在沒有這個意愿，加班持續(xù)了一周，她很累。歐文-Misterioso最后三期的測試已經(jīng)進入尾期，實驗人員已經(jīng)進入了最后的調(diào)試階段。她站在實驗室上方，看著腳下巨大的鋼架結(jié)構(gòu)發(fā)呆——只要解除冰凍休眠狀態(tài)，歐文-Misterioso就會開始運行，然后，它將成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超級主機，人類會因為有她的存在而走到更高更遠(yuǎn)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