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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娘斬釘截鐵地道:“果然是牙婆!”阿福爹幫兒子說話:“人家吃好穿好的,哪家牙子舍得出這個血本來套你家一個孩子?要早就下手了,趁著他們田里瞎跑的時候一石頭打暈扛走,還每個月給咱們一兩銀子?還天天讓阿福往家里帶吃的帶好東西?折算下來都夠咱們買倆孩子來了?!?/br>細想一下,似乎也是這個道理。阿福娘又想了想,還是舍不得年幼的兒子離這么遠??砂⒏S衷偃WC說在京城安頓好了就會讓人來接他們,說得阿福娘難免心動。若真是祖墳冒了青煙讓阿福撿了個天大的餡餅怎么辦?難道就前怕狼后怕虎的?就真讓越來越精神體面的兒子留在村里種田,日后幾十年過跟他們祖祖輩輩一樣的日子?阿福娘還有點猶豫:“到時候把阿福送到鎮(zhèn)里當個賬房先生也不是不行,上次不是說好了就去米鋪嗎?”阿福噗通跪下了:“娘,我想做大事!”全家都被嚇了一跳,阿福娘愣了半天:“你、你年紀這么小,做什么大事?”阿福道:“先生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想搏一搏!”阿福娘問:“那你先生有沒有說過好死不如賴活著?”阿福道:“沒說過!”議了一整晚,阿福不肯起來,跪得膝蓋都麻了。阿福娘左想右想,把雞喂了,把地掃了,把衣服洗了晾了……天蒙蒙亮時,她終于開了口:“你非得去那就去,我能說的都說了,你一個人在外頭多小心注意。等下我給你拿點碎銀子,你貼身藏好,有什么不對勁了趕緊機靈地跑,跑回來萬事娘給你撐腰呢。”阿福眼里發(fā)酸,朝著娘磕了個清亮的響頭。***阿福跟著阿伏上了馬車上了路,私塾先生竹樾和小童清月也關了私塾一起上了路。竹樾對阿伏的稱呼也從“阿伏”變成了恭恭敬敬的“少爺”,這讓阿福有點警惕起來。阿伏閉著眼休息了一會兒,忽然道:“阿福,你不要擔心,等回到家里安頓好,我一定會把你家人都接過去。我向你保證,我會盡我所能讓他們從此往后一輩子都安安樂樂享清福?!?/br>阿福頷首:“謝謝。”阿伏看了他一會兒,又問:“你真的除了‘阿福’之外就沒名字了?”阿福:“是?!?/br>阿伏追問:“你家真姓牛?”阿福點頭。他都回答過一百遍了,可阿伏總不死心。阿伏想了半天:“要不然我給你取個新名字吧。我家也算富貴權勢的大戶了,你叫牛阿福這種名字也不妥當,聽著怪丟人的?!?/br>阿福沒覺得哪里丟人,他覺得自己的名字挺有福氣的。不過大戶人家難免有點矯情,他理解,所以點了點頭,反正回了家還是叫阿福,死了在祖墳里豎一塊木板上面還得刻牛阿福。阿伏見他同意,一下子高興起來,認真地想了大半天:“你姓歐陽吧,叫歐陽玨?!闭f著就拽過阿福的手,撫平他的手掌,在手心里一筆一劃地寫著,“我喜歡歐陽這個姓,玨是指兩塊玉成對兒。”阿福:“嗯,好?!?/br>阿伏從懷里掏出分成了兩瓣的玉佩,一塊遞給阿福:“這是我從小隨身戴著的,分你一塊。你戴上它,就是歐陽玨了?!?/br>歐陽玨:“哦,好。”他緩緩地握上拳,將那半邊玉佩握在手里,也將這個名字握住了。☆、皇帝的身世夜里一行人宿在客棧里,按慣例四人都住一間房以備不時之需。歐陽玨和阿伏睡一個被窩,阿伏把歐陽玨緊緊地摁在懷里抱著,時不時說些話,每句話必帶上倆字:阿玨。“阿玨,你餓了沒?”“阿玨,你不覺得冷嗎?”“阿玨,你喜歡這個名字嗎?”歐陽玨心想,我喜不喜歡倒在其次,反正你看起來是挺喜歡的。大半夜了,阿伏終于不念叨了,他改成鬧著要起夜了。竹樾起身,隨手拿了歐陽玨的外衣給阿伏套上出門,留下清月和歐陽玨兩個已經迷迷糊糊的人在房里繼續(xù)睡。睡著睡著,歐陽玨剛夢到家人,立馬就被一聲尖叫給驚醒了。歐陽玨騰地坐起身:“阿伏!先生!什么事?!”清月也立馬起身,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防備地護在他身前,低聲道:“阿福躲我身后,不要擔心,萬事有我?!?/br>歐陽玨目瞪口呆地看著清月和那柄軟劍,他特別想問阿伏究竟是什么來頭,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又不得不壓下疑問,拿出慣常養(yǎng)成了的寵辱不驚樣,擺出淡定不懼的氣度。不一陣,屋頂上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接著有人持劍破窗而入,直接朝著歐陽玨刺來。清月抱住歐陽玨往旁邊一裹,持劍與對方對刺起來。過了幾招后,竹樾從外頭踹開門,沖過來幫著清月把黑衣殺手打飛,攔腰抱起歐陽玨就往外跑。歐陽玨整個人都是懵的,又懵又慌:“這……”竹樾搶道:“無需擔憂,一切都在掌握中?!?/br>歐陽玨:“……”可我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個什么情況?他又想起阿伏的安危下落,又問,“阿——”竹樾再度搶白:“不用擔心,一切皆好!”歐陽玨閉了嘴,乖乖地被竹樾抱著逃。一陣慌亂過后,竹樾和清月帶著歐陽玨逃到了城外叢林間,身后跟著一連串來者不善的殺手。清月忽然吹了聲千折百繞的口哨,隨即不遠處也傳來了一道回應的哨聲。就當此時殺手也追了過來,與歐陽玨等人對峙著。竹樾將歐陽玨抱得更緊了,清月則橫劍護在兩人身前。為首的黑衣人上前兩步,道:“師兄,你們逃得了今日,難道就逃得了明日?還是把晏梓伏交出來吧,同門一場我不會讓人為難你和清月?!?/br>竹樾道:“這話該是我對你說的?!?/br>黑衣人沒什么耐心:“既然如此你若死了也別找?guī)煾父鏍睿际亲哉业?!”說著便一揮手,殺手們朝竹樾等人而去——眼看雙拳難敵四手一刻,突地火光忽閃而至,越來越多,一連串的人持著火把魚貫而來,護住了歐陽玨仨。一道晴朗的聲音響了起來:“留得下活口就留,留不下也不必勉強?!?/br>“是!”接下來就是混亂的打斗,歐陽玨硬撐著沒叫出聲,暗暗地咽了口唾沫,想別過頭去不看血腥的場面,可又忍不住想看,畢竟好奇砍人跟砍雞有什么區(qū)別。竹樾沒讓他看太久就抱著往后退去,一路退到了安全地帶,這才把歐陽玨放到地上。歐陽玨面上雖慣常地鎮(zhèn)定著,心里卻嚇得沒勁兒了,乍落地沒留神就腳一軟朝前倒去——幸而被人及時扶了一把。歐陽玨倒在那人懷里,先是聞到了一股清淡好聞的熏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