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微的嘲諷。

    西斯看著那雙與尋常惡魔完全不同的翅膀，眼里閃過了贊嘆和滿意。

    翼緣覆羽和初級中覆羽交叉的地方，突出的烏喙骨如同鋒利的龍角，更何況她還沒有看到那被隱藏起來的刀鋒般的一排初級飛羽。

    她平息了□□內(nèi)的毒素，收起翅膀，嘴角輕微地一勾：“斯曼，我能感受你翅膀里的力量，它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接近完美了?！?/br>
    斯曼盯著那張讓他即熟悉又陌生的臉，逼近了她，口上是似是而非的回答：“是嗎？”你知道它曾經(jīng)的模樣嗎？比現(xiàn)在要強(qiáng)大多了。

    “恩。”那毒讓她有些虛弱。

    蒼白的西斯，俯跪在穹頂上，像是跪在他面前。他再一次逼近了她，逼近那張臉。

    斯曼的臉在那一瞬間，成為了芙羅娜。她總算知道那是什么毒了，幻毒。她側(cè)過臉去，將手遞給斯曼：“扶我起來?！?/br>
    他站立在虛空，翅膀扇動著，看著她微顫的手，卻沒有上前。

    西斯有些力竭，迷惑地抬頭看他：“斯曼，扶我起來。”說完又無力地垂下頭。

    少年一頭毛絨的黑色卷發(fā)，歪著頭看向她，精巧得下一秒就能擺上櫥柜。他扯下嘴角，似笑非笑：“西斯？”一邊將過長的利爪收了回去。

    她還沒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嘲諷來，頭部一陣暈眩，就被少年拉入懷中打橫抱起，他對上她錯愣的目光，露出一個乖巧的笑：“主人，這個姿勢舒服嗎？”

    公主抱！！“斯曼！放下我！”對這個動作完全接受無能的西斯，連聲音都咬牙切齒起來。

    “主人?！彼斑@兩個字的時候，音調(diào)低沉，帶著詭異，眼里卻滿是一如既往的純潔，“我只是在表達(dá)我對您的尊敬?！?/br>
    “尊敬？！”西斯一口血差點嘔出來，“放我下來斯曼！”

    “不。主人您現(xiàn)在實在是太虛弱了，如果您掉下去怎么辦？作為您忠誠的仆人，我又怎么能讓您受傷。讓我抱著您吧，主人，即使您要懲罰我，我也不能讓您有受傷的危險?！闭f的是義正言辭，眼里是一貫來忠實。

    藏在暗處的菲羅曼卡又是嘴角一抽，這副胡攪蠻纏裝純的調(diào)調(diào)，真心是讓人熟悉到想要落淚?。?/br>
    我現(xiàn)在這副樣子是因為誰?。【烤故悄膫€蠢貨翅膀都忘記開了！西斯被他如往常一樣的乖順又執(zhí)拗的模樣給騙了，吐出幾個字：“飛快點！”

    斯曼將目光從她的傷口上收回，沖她笑笑，漂亮的眸子都快彎成一勾月亮。“烏拉諾斯蟲?！?/br>
    西斯覺得視線一黑，只聽見斯曼呢喃了一聲，就徹底失去了知覺。

    斯曼笑看她閉上雙眼，臉上的笑容變得愈發(fā)詭異：“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啊，西斯·曼利羅。眼睛一瞇，狠狠地掐上她的脖子。

    菲羅曼卡看著他這一動作，心一縮，同時終于把擔(dān)憂好久的事情放下了。他總算不用害怕發(fā)生“自家殿下喜歡上死對頭”這種狗血的事情了?！昂簟狈屏_曼卡長舒一口氣。氣剛舒完，就見自家殿下松開了手，在菲羅曼卡驚悚的目光中斯曼翅膀一扇，失魂落魄地退出好幾米。

    怎……怎……怎么了？他靈光一閃。哦，大概是想不能讓西斯死得那么痛快，要把長長的一百零八種刑罰在她身上來回個遍。

    “菲羅曼卡……”斯曼手輕顫著，甚至有些害怕。

    他利落地滾出來：“殿下。”禮還沒行完，就被斯曼領(lǐng)了起來，他指著西斯沖他吼，“給我解釋這是怎么回事——？??！”

    少年模樣的殿下兇起來好可怕。菲羅曼卡心臟有些受不住，沖著他指的方向看，再哆嗦著回答：“什~什么怎么回事？”

    斯曼盯著菲羅曼卡，咬牙切齒：“她對我做了什么？??！”

    菲羅曼卡懸空著，被領(lǐng)的有些喘不過氣來：“殿，殿殿……殿下，您慢慢說，怎么了怎么了？”

    看著菲羅似乎真的不知道的樣子。斯曼終于從剛來一陣陌生的情感帶來的驚恐中緩過神來，他面無表情地盯著菲羅，看他快憋死了，才把他甩回地上。

    菲羅好一會才緩過勁來：“殿下，您……”他話還沒說完，一直沉默注視地面的斯曼突然轉(zhuǎn)身了。

    長劍出鞘，電光閃過。他殺意直指靜躺在穹頂上的天使，卻在劍落下的上一刻強(qiáng)行改變了方向。

    轟隆得巨響，四周的頹垣斷壁徹底傾倒下來。菲羅曼卡險險地躲過了掉下來的巨石塊，他抬頭向斯曼看去。

    少年臉上有著難以掩蓋的驚恐，他的翅膀飛快地?fù)溟W，整個人幾乎快要鑲進(jìn)石壁之中，像在躲避什么無比可怕的東西。

    陣法幾乎在一瞬間從石臺向外解封，無數(shù)的奇形從地底、墻縫、草根下鉆出，老鼠、毒蟲、蛇蟒……終于等來掙脫的時候，在這千萬疆土萬丈深淵的地底，如同蝗蟲般啃噬人心的聲響一齊慢慢向上竄行。

    但斯曼顯然不是在害怕這個，幽藍(lán)至黑的焰火自動從他身上騰起，那些毒物瘋了一樣地從他身邊逃竄。他盯著掛在穹頂沿邊的西斯，看著她的軀殼被奇形瞬間覆蓋，他像是死了，沒有可以辨別的呼吸，沒有可以識別的心跳，對于任何刺激完全失去反應(yīng)。

    “殿下！”菲羅曼卡展開翅膀飛起，地面在下一刻裂的粉碎，周圍的一切都拼命往下墜落。有著小型翅膀的黑色毒蟲從石縫中竄出，嗡嗡的撲閃聲讓人頭皮發(fā)麻，一群群黑潮看得讓人作嘔。

    “殿下??！”菲羅曼卡極力用魔法除去那些擋在前方的飛蟲，他企圖用聲音將斯曼喚醒，喚醒，是的。除了那雙睜著的眼睛，斯曼像是沉睡了一樣，他喪失了所有的能力。

    “殿下?。。。　薄班弧?！”幾乎在同一瞬間不遠(yuǎn)處一聲震天動地的龍吟聲傳來。

    菲羅曼卡轉(zhuǎn)向龍吟傳來的方向。莫蒙？！

    無數(shù)記憶在片刻間灌滿斯曼的腦子，情感在左右血腥地拉扯，他是誰？她是誰？

    【斯曼，愛喝酒不是個好習(xí)慣。】

    【伊特內(nèi)特，我有必要代替你母親教導(dǎo)你，武器是用來保護(hù)而非殺戮的。】

    【斯曼，光明圣書上說愛情是兩個人牽手一起前行。我想親吻什么的應(yīng)該是下流的把戲了?！?/br>
    【伊特內(nèi)特，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沖那些純潔的少女笑得那么下流，我就撕了你那張嘴?！?/br>
    【斯曼，為什么那個人要笑得那么開心？狂喜不是件好事?！?/br>
    ……

    電光火石間，他展開翅膀向西斯飛去，頭頂?shù)某兄刂R刷刷地倒下。

    “啪啦”“啪啦”“轟！”周圍的事物都在倒下掉落，沉灰和被碾死的魔物流出的血液涂抹在古老的石壁上，吱吱嗡嗡的生物的叫囂和不遠(yuǎn)處震天動地的龍嘯合在一起。

    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靜謐到只有小蟲在亂石上爬過的窸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