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了嗎？”蔡嬤嬤神色未動，只提高了聲音。

    嚴(yán)婕妤聽得一愣，坐在床上抱著肚子哭起來，“不是我不要他，是別人不想他活下來！嬤嬤，她們分明是見我落水后孩子居然沒事，故意搞出的這些事！”

    蔡嬤嬤邁過一地狼藉到她身邊，先將懷里的瓷枕放好，然后安撫地拍了拍她聳動的肩，“小主既然知道，為何還要上她們的當(dāng)？”

    “我、我實在受不了那些話。”

    “那就制造些別的話題，讓眾人的注意力轉(zhuǎn)移?！?/br>
    嚴(yán)婕妤的流言傳了沒兩天，便被皇后**了。而很快，宮人們茶余飯后，又有了新的八卦。

    “哎你聽說了嗎？趙婕妤娘家給她胞弟聘了個落魄舉人的閨女，已經(jīng)下了小定，明年開春便要成親了。”

    “落魄舉人的閨女？”

    “可不是，枉趙家之前還放出消息，要娶位官家千金做長媳，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出身。你看得中人家，人家還未必看得中你呢?！?/br>
    “要說起來趙家這身份的確有些尷尬，趙婕妤不比昭容華好命，做了好幾年宮女，家中父親竟突然重了進(jìn)士?！?/br>
    這天辛虞約了兩位公主一起騎馬，回來時路過夜闌聽雨和杏林深處中間的假山，剛好聽到兩個宮女在里面可容一人通行的狹窄甬道中閑話。

    起先她沒太在意，豈料二人說著說著，居然說到了她頭上，不由停下了腳步，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示意不要出聲。

    只聽那語氣尖酸的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她好命？她要是好命，咱們也能飛上枝頭做鳳凰了。”

    另一人不解，“這話怎么說？”

    “你一直在這行宮里不知道，昭容華，可是出了名的掃把星。當(dāng)初做選侍時她便三災(zāi)八難，還克死了宮里的小太監(jiān)。容淑儀早產(chǎn)、二皇子出事還有汪才人懷著身孕差點在長春宮摔倒，都和她有些關(guān)聯(lián)。如今住到這行宮里，倒霉的又成了嚴(yán)婕妤這個鄰居，沒見才來兩月，嚴(yán)婕妤已經(jīng)兩次差點小產(chǎn)了?！?/br>
    “不能吧？嚴(yán)婕妤這次不是……”

    “嚴(yán)婕妤落水前可是昭容華待在涼亭中的，不然嚴(yán)婕妤怎會如此倒霉？”

    “我倒覺得這不是倒霉不倒霉的問題，昭容華既然知道欄桿壞了，還報去了皇后娘娘那里，為何不提醒嚴(yán)婕妤？還不是……”

    越聽，辛虞的表情便越冷漠，玲瓏是從當(dāng)初流言事件過來的，當(dāng)即揚聲怒喝：“有時間不好好當(dāng)差，在這里亂嚼什么舌根？是不是想嘗嘗掌嘴的滋味？”

    里面的聲音戛然而止，玲瓏還想進(jìn)去把人揪出來瞧瞧都是誰，被辛虞制止了，“走吧?！?/br>
    玲瓏只得作罷，等轉(zhuǎn)進(jìn)夜闌聽雨，她忍不住道：“小主，您怎么不讓奴婢去教訓(xùn)她們一頓？”

    “宮里背地里傳閑話的多了去了，你教訓(xùn)得過來嗎？”

    玲瓏不語。

    兩人沉默著進(jìn)了院子，四喜已木著臉候在那里，一見辛虞便上來請罪：“奴婢沒用，請小主責(zé)罰?！?/br>
    繼內(nèi)務(wù)府之后，針工局也開始怠慢起來，她們想做點什么只能自己動手。玲瓏她們幾個想給辛虞縫條薄紗小褲穿著睡覺，缺了絲線，出門前，派了四喜去內(nèi)務(wù)府要。

    看到四喜這個樣子，辛虞心下明了，“起來吧，不關(guān)你的事?！彼龜[擺手，回內(nèi)室擦洗身子換了衣裳，出來端起杯子要喝茶，卻發(fā)現(xiàn)里面只盛了晾涼的白水。

    “茶葉用完了嗎？”她問。

    玲瓏臉色很難看，“上個月送來的不到份例里的一半，這個月則是發(fā)了霉的陳茶。”

    辛虞沒再言語，一口將涼白開喝盡，垂了眸，吩咐：“你們都先出去，我累了，想躺躺?！?/br>
    幾人全都退了出去，留一人守在內(nèi)室簾外，辛虞搖著扇子躺在鋪了涼席的小榻上，只覺室內(nèi)悶熱，憋得人透不過氣來。

    是她想岔了。

    在這個一身榮辱都系于皇帝一身的宮廷里，和**oss鬧脾氣，她不僅什么好處都得不到，反會失去一切人人可欺。

    如果她沒失寵，內(nèi)務(wù)府絕不敢拿了別人的好處怠慢于她，皇后過問兩句，好上兩天，過后又尋了新借口敷衍。

    內(nèi)務(wù)府不是皇后能一手遮天的地方，她也不能天天到皇后面前告狀，只能忍著。

    如今更是各種手段齊上陣，連去年無稽的謠言都重新搬了出來。她得寵，她們針對她，她退出爭搶了，她們不但沒有放過她，下起手來反而愈發(fā)肆無忌憚。

    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在這宮里，有些事從來由不得自己。

    辛虞不知道的是，她的處境皇后曾和長平帝提過。只是彼時他一面循著珊瑚吐露的內(nèi)容處理同她接頭的釘子、揪他們身后的人，一面不時收到兩淮那邊傳來的糟心消息，聞言只淡聲應(yīng)了句“知道了”，忙起來就拋到了腦后。

    真相水落石出之后，他本就有點不知該如何面對辛虞。辛虞死倔著不理他，他干脆暫時把心思全放在了政務(wù)上。

    辛虞一個人在屋子里悶了陣兒，用午膳時又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

    下午歇了午覺起來，她叫琳瑯鋪紙磨墨，難得又抄起了擱置許久的。

    接下來兩天沒出門，她一口氣把剩余的遍數(shù)全抄完，同之前寫那些拍長平帝馬屁說他心胸寬廣的話一并整理好，叫小凌子帶去四海升平那邊尋門路送到御前。

    小凌子擅交際，不說八面玲瓏，跟著辛虞去了幾趟乾清宮，也和往來茶水房的一眾太監(jiān)熟絡(luò)起來。他找上了御前總管劉全的徒弟小祿子，塞給他個裝有赤金貔貅的荷包，“勞煩祿公公尋個好時機幫忙通傳下，就說昭容華派人來交陛下之前留的課業(yè)了?！?/br>
    荷包入手很沉，分量足足的，小祿子心里滿意，嘴上卻倒起了苦水：“咱們也是老相識了，按理說你求上門來，單憑交情，也沒有讓你白跑一趟的。只是你們家小主這性子未免也太倔了，陛下是誰，萬民之主，她怎么能三番兩次下陛下的面子呢？現(xiàn)在好了，陛下對夜闌聽雨那邊一概不聞不問，我們也不好辦。”

    “知道您有難處?！毙×枳右换j筐好話恭維過去，又嘆氣道：“我們家小主受了天大的委屈，好容易懷上個皇子也沒了，一時半會兒哪能釋懷。陛下日理萬機，小主也怕自己那個樣子會侍奉不好，反為陛下添了煩惱，這才拖延到了今日。”

    “那行，你先擱這兒候著，陛下這會兒不在，等回來了，我?guī)湍闱魄??！毙〉撟颖淮蹬跏嫣沽?，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應(yīng)承下來，剛要轉(zhuǎn)身，那邊傳來劉全嚴(yán)厲的聲音，“你們兩個，在那兒嘀咕什么呢？”

    兩人一驚，偏頭便見長平帝一身明黃團(tuán)龍紋常服負(fù)手立于不遠(yuǎn)處，身后跟了一群人，正望著這邊，忙麻溜兒從角落里滾出來，一路小跑上前跪下，“奴婢見過陛下。”

    紀(jì)明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