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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拱飛檐,四方的天地幾百年來不知圈住了多少人的一生。 黃瓦紅墻間,一行人沿著長長的甬道朝著位于東西六宮中央的坤寧宮而去,為首一架四人抬的步輦,上坐著位眼含桃花秋波滟滟的宮裝美人兒,正于華蓋陰影中輕搖團(tuán)扇,另一手則虛護(hù)著微凸的小腹,步輦兩旁隨侍的宮女太監(jiān)各個斂目垂眸屏息凝神,小十人的隊伍愣是沒發(fā)出多少聲響。 辛虞踩著柔軟的繡花鞋跟在步輦的右后方,卻覺得全身僵硬,腳都不知該往哪里落。 要不是原主的記憶和一些本能還在,以她那女漢子的走路方式,不用出宮門恐怕就被步輦邊那位剛剛才教過她一會兒拜見皇后娘娘該如何行禮的方嬤嬤給盯上了。 辛虞從不是什么傷春悲秋的林meimei,穿越這件事雖然很難讓人接受,但既然已經(jīng)回不去了,總要珍惜現(xiàn)有的一切。好死不如賴活著,這條命也算是撿回來的,不要白不要。 只是那個叫蘭翔的系統(tǒng)擺了她一道,讓她根本沒時間做心里建設(shè),才得知自己沒可能回去這個晴天霹靂,皇帝派來送賞賜的太監(jiān)就來了。時間緊迫,她連反應(yīng)下闖入的秋茜那番舉動是否不妥都來不及,便被扶起來匆匆綰了發(fā)髻理了衣裙出門接旨。 來的是個乾清宮的小太監(jiān),年紀(jì)不大,宣的也只是皇帝的口諭。 區(qū)區(qū)一個從七品選侍,壓根兒用不上圣旨這東西,正七品的寶林、從六品的才人、美人、正六品的貴人還有從五品的小儀、小媛亦如此,都是沒定額的低等妃嬪。只有到了正五品嬪上才開始有定額,每每晉封都需要正式頒發(fā)圣旨,也才算是皇帝正兒八經(jīng)的小妾,有了每天去坤寧宮給皇后請安的資格。 不過身份雖低了點兒,好歹也算是個名正言順的宮嬪了,總比被臨幸了卻沒名沒分的侍寢宮女強。侍寢宮女雖也是皇帝的女人,但身份上仍只是宮女,最多被人稱一聲姑娘,可普通宮女還有出宮嫁人的機會,她們卻只能守在宮中空待白頭,想有個好出路幾乎難如登天。 按規(guī)矩初次侍寢后第二日都是要到皇后宮中行叩拜大禮的,接完旨草草收了賞賜下來的首飾布匹,秋茜又催著她去容貴嬪那里請安,然后由容貴嬪帶著前往坤寧宮拜見。從醒來到現(xiàn)在她滴水未沾粒米未進(jìn),不過因為身處全然陌生的世界實在緊張,倒也沒覺得口渴或是饑餓。 就是磕到的膝蓋隱隱作痛,時刻考驗著她的隱忍能力,讓保持儀態(tài)愈發(fā)艱難。 還好,不等她開始腿瘸,目的地已然到了。 步輦尚未行至坤寧宮門前便規(guī)矩地停了下來,桃花眼宮裝美人伸出一只纖纖素手,由貼身大宮女扶著緩緩步下。立刻有坤寧宮的宮女恭敬地迎了上來,“奴婢見過貴嬪娘娘。”行過禮又朝著緊隨其后的辛虞一福身,“見過辛選侍?!?/br> 辛虞至今仍對自己的新身份適應(yīng)不能,見到有人向她行禮就渾身不自在。好在她前面有個地位更高還懷有龍嗣的容貴嬪頂著,她這個陪襯身上的注意力相對少些,讓她得到了稍許緩解。 進(jìn)到坤寧宮,坤寧宮內(nèi)已經(jīng)坐了兩位年輕宮嬪。一位著海棠色宮裝,皮膚白嫩體態(tài)豐盈,頭上并插三根金鑲蜜蠟石簪子,打扮得分外華貴,乃是長安宮容華李氏;另一位則相對素雅,通身并無太多首飾,除了腕上偶爾泄出一角的白玉鐲子,只頭上斜插的一根攢珠釵釵頭墜著顆又大又圓的珍珠,不時于鬢邊輕搖慢蕩,為居于承乾宮的容華趙氏。 冬芳十二歲進(jìn)宮,十三歲被分到長春宮侍奉當(dāng)時還是婕妤的容貴嬪張氏,自然識得宮中現(xiàn)有的幾位妃嬪。等二人與容貴嬪見過禮,她規(guī)規(guī)矩矩蹲身,給二人行了個大大的福禮,“嬪妾選侍辛氏,見過李容華、趙容華,兩位容華安?!?/br> 立刻有存在感十足的打量目光落在她身上,探照燈似的將她自上寸寸掃至下,直到她被叫起、略顯僵硬地在宮女端上來的小杌子上坐下也沒有一點收斂,令她十分不舒服。 容貴嬪見此眉一挑,笑著問目光的主人:“李容華一直盯著辛選侍看,可是她有哪里惹你不快了?若有,也請容華寬恕則個。好歹她如今也是一同侍奉陛下的姐妹了,姐妹們處得和樂,才能讓皇后娘娘省心不是?” 辛虞是她推出來固寵的,天然與她便是一派,平日里如何且不論,在外她要是不護(hù)著,只會讓別人瞧了笑話。 “容jiejie多慮了,”李容華十分自然地收回視線,抬手撫了撫梳得一絲不亂的鬢角,好像完全沒聽出容貴嬪話中暗指之意,“meimei只是覺得辛選侍人長得標(biāo)致,規(guī)矩也學(xué)得好,不愧是jiejie宮里調(diào)**教出來的,meimei那里的人和她一比,可是全都被襯得上不了臺面了。”看似在贊辛虞,卻不僅當(dāng)眾點明了辛虞卑賤的出身,還小小刺了容貴嬪一下。 李容華此言一出,容貴嬪立馬似笑非笑瞟了眼正垂眸飲茶仿佛沒聽到她們說話的趙容華。 這位雖也是陛下在潛邸時的老人,但在侍奉今上前,乃是安王妃即當(dāng)今皇后娘娘的陪嫁婢女。這個李容華一句話,可是把在場除自己之外的其余三人都得罪了,實在算不得聰明。 如此想著,容貴嬪又把目光轉(zhuǎn)向辛虞。見她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那兒,聞言看似清冷的臉上表情變也未變,還是從前那副老實樣子,并不像別人說的那般得勢便張狂,滿意地收回視線,笑向?qū)γ娴睦钊萑A道:“李容華說笑了,你宮里的汪選侍也是個一等一的可人兒,看著就招人疼,難怪陛下時常要她伺候,皇后娘娘也常有賞賜,真難為你,這樣好的身邊人也舍得?!?/br> 聽容貴嬪提起汪選侍,李容華掛著笑的面上立馬顯出幾分得意來,“容jiejie都舍得,meimei有什么舍不得的?”她張婉月之所以巴巴地弄了個什么辛選侍出來,還不是見汪選侍得寵陛下去她宮里比她這個有身孕的還要多些所以坐不住了。陛下子嗣不豐,她又是宮中現(xiàn)今唯一有身子的,卻還要靠新人幫自己固寵,可見早不復(fù)當(dāng)年王府時風(fēng)光。 辛虞個女漢子哪里聽得懂后宮女人的話中有話綿里藏針,她只覺得自己好累。容貴嬪以為她是老實規(guī)矩,實則她全副心神都在怎樣維持一個讓人挑不出毛病的坐姿上,就進(jìn)來這會兒功夫,她雙腿和整個肩背都已經(jīng)僵了,昨夜飽受摧殘的小腰更是酸痛難忍,別提多不舒服。 正不知還要煎熬多久,有太監(jiān)通報周昭容到了,辛虞隨眾人起身,給扶著宮女手逆光而入的華服女子請安,“嬪妾見過昭容娘娘?!表槺闵陨曰顒酉掳l(fā)僵的身體。 周昭容身段兒高挑,目測少說也有一米七,姿色在這美人兒云集的后宮里并不算十分出眾,眉眼間卻蘊著股一般女子少見的英氣,倒也別有韻味。她目不斜視從眾人面前經(jīng)過,徑直在鳳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