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尹成道。

“這你莫管……我書信送的晉北，怎么來的是你？”唐浩青問道。

唐尹成道：“我這不是……”

“晉北未回堡？”唐浩青道。

“回了啊。”唐尹成道，“怎能不回……”

“在我這里瞞事？”唐浩青笑了笑道，“瞎了便好瞞了？”

“青哥兒你這眼睛可能醫(yī)？我出來得急，堡里傷藥只帶了些醫(yī)皮外傷的……”唐尹成道，“你同我回堡去，尋骨老頭瞧瞧……”

“骨老頭那點(diǎn)子醫(yī)術(shù)你不曉得？”唐浩青道，“莫說開去，晉北究竟做什么去了？多少時日無他消息？”

“……自上回給你送過信，便未有他消息了?！碧埔傻?，“青哥兒可莫說我講的，晉北這小子……”

唐浩青蹙眉道：“晉北怕是出事了。”

“不會罷？”唐尹成驚詫道，“他只說去尋舊友，怎會……”

“往長安去的？”唐浩青問道。

“……是?！碧埔傻?。

“你回堡去?！碧坪魄嗟溃拔以偃ヒ惶碎L安?！?/br>
唐尹成正要開口，房門又啟了：“你要去長安？”

崔宏手里捧著紙筆，站在門外沉著臉道。

唐尹成慌不擇路，正要使浮光掠影功夫，給唐浩青止了：“躲什么，都瞧見了。”

崔宏看也不看唐尹成，三步并作兩步跨到唐浩青面前道：“你要去長安？”

唐浩青便道：“是?！?/br>
“不許去?！贝藓甑溃俺龀潜闳めt(yī)……”

“事關(guān)同門性命，我非去不可。”唐浩青道。

“不許去。”崔宏仍這一句。

唐浩青譏諷道：“我要去，你難道還能綁了我不成？”

崔宏點(diǎn)頭道：“你要去我便把你綁了。”

唐浩青：“……你敢！”

唐尹成道：“……青哥兒，不若我去……”

唐浩青轉(zhuǎn)頭怒道：“閉嘴?！?/br>
唐尹成便悻悻住了嘴。

“便是無這一雙眼，憑我內(nèi)堡飛將神射功夫，世間也少有人敵，晉北受困，我不能坐視不理?！碧坪魄嗟?。

崔宏不答。

唐浩青便哼哼道：“是啊，前時還說甚都依我，這會兒便想著要綁我了……呵?！?/br>
崔宏終于松口道：“先醫(yī)眼睛，我與你一同去?！?/br>
唐浩青便撫掌笑道：“這便成了，先出城去再說，尹成，身上帶了易容物件沒有？”

唐尹成：“唔唔。”

唐浩青：“……”

唐浩青：“……叫你方才閉嘴，沒叫你現(xiàn)在閉嘴……說話?！?/br>
唐尹成便松一口氣開口道：“帶著的?！?/br>
唐浩青道：“那么出城便是易事了?！?/br>
☆、二十一

唐浩青易容術(shù)在門內(nèi)弟子里排不上號，唐尹成先出城，給他二人留了東西，走前聽唐浩青囑咐幾句，神色猶疑，仍是點(diǎn)頭應(yīng)下了。

崔宏不聽他二人說話，免了唐浩青避開去，自己先出門去。

唐尹成半晌再道：“青哥兒……你便不回了？”

唐浩青道：“不回了，你回去便報我沒了……”

言罷嘆一口氣：“要畫名就說是給李師道囚了用刑，逃出去路上未撐住，覆面你帶回去……”

唐尹成道：“內(nèi)堡怕是不信的，覆面你且省著，我去報了，若有差再給你送信……堡里傳書也用不得了?！?/br>
唐浩青點(diǎn)頭道：“也好?！?/br>
唐尹成略有哽咽道：“那我同晉北……”

唐浩青道：“內(nèi)堡里外姓只有我們?nèi)?，唐門做生意勝過講情義，師父沒時也不見我抬靈柩，可脫身便想法早脫身罷，武公一案內(nèi)堡是已舍了我三人了。”

唐浩青說得慢，伸手去桌上摸茶碗，唐尹成遞到他手上，再看他兩眼，面上仍是不忍：“今后如何？”

“不知?！碧坪魄喑砸豢诓?，嘴里生津了才道，“上回給我送的信看過么？”

唐尹成搖一搖頭道：“哪里敢看，主母交代了要你親啟。”

唐浩青冷笑道：“幸虧你是個聽話的……”

唐尹成不明所以。

“施家……怎么沒的？”許久，唐浩青幽幽問了一句。

唐尹成如遭晴天霹靂，愣在原處長久未開口。

再開口，仿佛逐字?jǐn)D出來一般：“……青哥兒怎知……”

唐浩青便又嘆了口氣：“本也當(dāng)是個公子……尹成這名兒誰給你起的？”

唐尹成道：“……入外堡習(xí)武時師父起的。”

“當(dāng)舍便舍?！碧坪魄嗟?，“我也不多言了，走罷?！?/br>
唐尹成啟窗要走，再回頭看了一眼唐浩青，機(jī)關(guān)翼喀嗒聲響，唐浩青聽?wèi)T這破風(fēng)之聲，再吃一口茶，茶碗放下，崔宏便進(jìn)來了。

“走了？”崔宏問。

“走了?！碧坪魄嗟?，“我們也走罷?！?/br>
崔宏看他一會兒，笑道：“好?！?/br>
正要起身去安排馬匹，唐浩青道：“哎，等等?！?/br>
崔宏：“？”

唐浩青懷里摸出昨日那包壓碎了的糖糕來：“……忘了……”

捂了這一夜想必都碎成了粉，唐浩青心疼地開了紙包，手指拈幾塊大些的碎屑兒，自己吃了，砸吧砸吧味兒：“還成……”

再隨手給崔宏喂一塊。

“不如金麟鋪?zhàn)永镱^的?！碧坪魄嗟?。

崔宏嗯一聲。

唐浩青道：“也還湊合吧。”

說罷又給他喂幾塊，剩的碎末兒都倒自己嘴里了。

吃完了點(diǎn)心，兩手一拍道：“走罷?！?/br>
方才唐浩青捧著紙包戀戀不舍揀糖糕碎末兒吃的模樣，到崔宏眼里與當(dāng)年重祿小娃兒又疊在一處，便又應(yīng)他一句：“嗯?！?/br>
二人改了面目，出城門時唐浩青裝了個佝僂，給藏了身形的崔宏帶出去。

“我送了信去尋柳泌?！贝藓甑?。

“再送一封。”唐浩青道。

崔宏便道：“說什么？”

“叫他去洛陽等我們……”唐浩青答，“不正說了，要回轉(zhuǎn)去么?！?/br>
崔宏趕了馬車來，唐浩青到車?yán)镒€(wěn)，只聽得崔宏將馬鞭啪地一揚(yáng)，向東都洛陽而走。

來回一趟，將半月有余，到洛陽時也正是花草猶在時候。

卻未見柳泌。

崔宏道：“……未收到傳書？”

唐浩青雙目多日不視物，只道：“尋不到便罷……路上不是尋大夫看過了么，都說治不了，料想柳泌來了也……”

崔宏道：“柳泌是個道士?！?/br>
唐浩青便道：“道士又如何，不只是……”

二人在茶肆里說話，壓了聲響窸窸窣窣，唐浩青忽地一驚，給人自后拍了肩背。

“如今有興致了，竟坐著吃茶？”

便這一句，唐浩青認(rèn)出人來。

“陳……”

“甚？”那人不客氣，便一旁坐了。

竟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