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八歲到十八歲到二十八歲，他從一個傻乎乎的rou包子長成矯健青年，再變成身手了得、心思縝密的臥底探員，變化天翻地覆。可是在大哥眼里，卻永遠(yuǎn)停留在二十年前軟軟糯糯的模樣，這讓他耿耿于懷，愈發(fā)想要表現(xiàn)出強(qiáng)硬的樣子。

好在事態(tài)比預(yù)期順利，不等他多做糾結(jié)，王大關(guān)就極巧合地被金毛飛給帶走了。這正好可以大加利用。

蔣亦杰計算著綁匪們行車的路線和車速，預(yù)先打了電話給王大關(guān)。自家大哥的性格他最了解不過，一聽說小妹被人找麻煩，鐵定恨不得插上對翅膀飛過來。時機(jī)算得奇準(zhǔn)，大哥趕到的一刻，還有富裕時間幼稚地表現(xiàn)了一番花拳繡腿，令蔣亦杰心里偷偷得意了半天。

之后裝作很生氣地踹車子，說些“別以為把車丟在這就完了”之類的話，也是故意給后備箱里被綁的安安傳遞信息。一腳沒什么動靜，只好又補(bǔ)上幾腳，直到鬧騰得后備箱里傳出微弱的反應(yīng)，才放心拎起王大關(guān)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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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費(fèi)苦心把路鋪好后，蔣亦杰就偷偷躲在不遠(yuǎn)處，觀察著大哥幾人的動向。

聽見蔣庭輝攔住火女說：“讓他去！”的時候，蔣亦杰很不滿地撇了撇嘴，幾不可聞地嘟囔了一句：“小氣！”

王大關(guān)也想從后面探出來偷看，被他按著頭毫不客氣地推了回去。王大關(guān)揉了揉被蹭濕的頭發(fā)，把手伸到眼前看看，驚訝地問道：“誒，小妹哥，你手流血了?！?/br>
蔣亦杰這才想起，剛才打斗時手掌上豁開一條寸長的口子，他怕大哥看到，一直裝作很散漫的樣子，把手插在口袋里，此刻血早已把褲袋打濕，好在面料顏色深，看不出來。被王大關(guān)一提醒，倒鉆心地疼了起來，火氣無處發(fā)泄，只好蠻不講理怪到了王大關(guān)頭上：“都是你，不讓看還非要看看看的，手都劃破了，給我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好像是王大關(guān)頭上長刺才讓他受傷似的。

過了好一會，沒聽見王大關(guān)頂嘴，蔣亦杰心里有些后悔了，生怕自己說話的口氣太重，傷了王大關(guān)的自尊心，正想低頭安慰幾句，卻發(fā)現(xiàn)旁邊根本沒人。等他回過頭去，就看到王大關(guān)站在幾百米外，很熱烈地招手大叫著：“喂——小妹哥——夠遠(yuǎn)——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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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這件事，蔣庭輝并沒想太多。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還有起碼的道義。因?yàn)閺男〗?jīng)歷過被強(qiáng)大者欺壓的慘況，所以看到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女孩遭遇危險，是無論如何沒辦法袖手旁觀的。

原本他只是舉手之勞把女孩送回家，其余的閑事不想?yún)⑴c。他也很怕被對方感激涕零拉住道謝的場面，想想就尷尬。

可是當(dāng)他們一行人見到女孩口中很有本事的爸爸，全都傻眼了。誰也想不到，無意間解救的對象竟然是坐館霍正陽的千金。哪里找得到比這更夸張的狗屎運(yùn)？

正叔從女兒那了解了事件始末，很鄭重地道了謝。雖然沒有許下如何報答的承諾，卻也言明今后有什么需要，大可以直接去找他。

那些討厭道謝場面的念頭，全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幾人拘謹(jǐn)?shù)刈诨艏覄e墅里，眼看著大名鼎鼎的霍正陽親自幫他們一一斟茶，上點(diǎn)心，個個都像是闖進(jìn)皇宮的土豹子，手腳都忘了怎么擺放。

正叔很隨意地問起了和新堂口里的情況，又說蔣庭輝手底下場子做得旺，鼓勵他多多努力，早晚會有出頭之日。蔣庭輝畢恭畢敬地點(diǎn)頭作答，后背挺得筆直，悶出一身熱汗。剩下幾個也好不到哪去，火女那把剔骨刀還擺在桌面上，自己看著也不像話，悄悄脫下外套給遮了起來。肥林平常攤在大腿上的肥肚皮也利索地吸氣繃緊，嘴里塞滿點(diǎn)心，卻沒敢發(fā)出呼哧呼哧的咀嚼聲。黑口仔蔫蔫摳著手指頭，從始至終眼睛盯著鞋尖，入了定一樣。

這種嚴(yán)肅又謙遜的勁頭，一直保持到他們道別走出霍家，來到街上，坐進(jìn)車子，又開出老遠(yuǎn)一段距離。

肥林率先用一個臭不可聞的響屁將氣氛調(diào)動起來，隨即大家興奮地笑鬧開，火女雙手握拳砸在方向盤上大叫：“媽閪的真是過癮！這算是一步登天了吧，竟然有機(jī)會喝上正叔親自泡的茶，我都沒嘗出那茶是什么味的！”

“所以我放個屁給你調(diào)調(diào)味道嘛！”肥林恬不知恥地調(diào)侃。

火女一腳踹上去：“吃你的屁去吧肥豬林！”

他們像是一群在測驗(yàn)時意外得了滿分的小學(xué)生，喜悅之余，還有滿滿的驕傲。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車子經(jīng)過一處便利店門口，蔣庭輝敲敲車窗：“停下停下！”

火女一腳踩住剎車，幾人默契地沖下車，跑進(jìn)便利店搬出幾大罐掛著冰珠的啤酒，“嘶啦”一聲扯開拉環(huán)，白色泡沫咕嚕咕嚕涌到手上，他們就這樣不修邊幅地坐在路邊臺階上，晃蕩著雙腳暢快地一飲而盡，再打出個奇響無比的酒嗝。

不知是誰第一個把罐子丟在地上，起腳踢飛出去，很快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加入，罐子在腳與腳間傳遞來去，叮當(dāng)，叮當(dāng)，幾個人笑得小孩子一樣，無遮無攔。

他們早已過了踢汽水罐做娛樂的年代，也不再是廟口街上落魄到除了汽水罐再找不到其他玩耍工具的少年，可是多少年過去了，當(dāng)他們真正開心和滿足的時候，依舊喜歡采取這最原始、最簡單的方式表達(dá)，仿佛不這樣做，就辜負(fù)了意外的收獲與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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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帆頭角的另一邊，蔣亦杰正坐在療養(yǎng)院前面的花圃邊，獨(dú)自喝著啤酒。

像這樣開心的時刻，大哥和火女他們一定會踢著汽水罐慶祝吧……就像小時候那樣，吵吵嚷嚷占據(jù)著整條巷子，一陣風(fēng)似地竄來竄去，你推我一把，我拽你一下，臉上布滿灰塵，又被汗水沖刷出一條條的小泥溝。

那時自己還小，無法加入那些大上七八歲的少年之中，只能被大哥擺在一側(cè)的樹杈上，旁觀著他們的歡樂盛事?，F(xiàn)在自己長大了，長到了足夠加入他們的年紀(jì)，卻依舊無法成為那個集體中的一員，真遺憾。

深夜的街頭，行人已漸漸絕跡。飄飄忽忽的黃色路燈從四面八方照過來，投射出無數(shù)的影子。影子們圍繞在他身邊，陪他喝光最后一滴酒。

空罐子捏扁，一腳大力踢出去，叮當(dāng)，叮當(dāng)，在空曠的街道上寂寞鳴響……

11茫然失措的電話

蔣亦杰走進(jìn)療養(yǎng)院的時候，mama正躺在床上看電視。她眼睛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