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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很糟糕。梁遠小心翼翼地藏好枕頭,卻忘了檢查吊在頭頂?shù)狞c滴瓶。衛(wèi)李回來的時候,注意到了液體沒有絲毫消減的點滴瓶。他并沒有生氣,只是對梁遠超出自己預料的反應有些驚詫。梁遠覺得,他似乎處于一種怪異的精神狀態(tài)中。然而很快他就沒精力在乎這些了。他迎來了懲罰。衛(wèi)李重新把針頭扎進了他的靜脈。這次扎在了臂彎,他不可能自己取下的位置。梁遠清楚地看見衛(wèi)李換上的那個點滴瓶上有苯二氮唑的字樣,但在他明白那是什么之前,體罰已經(jīng)開始了。梁遠不記得自己被劃了多少刀,似乎每一寸皮膚都被刀刃割損過了,痛到麻木,新的尖銳的痛感又再度喚醒了他的意識。周而復始,以至于他在注射進血液的不知名藥劑開始起到致幻作用時,幾乎是歡欣鼓舞地迎來了昏迷。這一切還沒有結束。“聽到了嗎,小遠?”再次醒來的時候,他聽見衛(wèi)李趴在他耳邊問。他在循環(huán)播放著一段錄音,迷蒙中的梁遠依舊認出了錄音中太過熟悉的聲音。是鄭安。“……算是個不得不背的包袱。衛(wèi)李,你知道我欠許慎一個人情?!?/br>“沒那回事……我沒喜歡過別人。曾經(jīng)有過一個你,衛(wèi)李,但再沒別人了?!?/br>但再沒別人了。但再沒別人了……再沒別人了……大概被囚禁的人,心理都會更脆弱。這恐怕也是斯德哥爾摩癥候群的來源。梁遠知道這些,卻再沒可控制的理智來思考原委。他只是本能地,覺得有點傷心,有點委屈。但又似乎不是那么委屈,像是早就意料到的。他怔怔地聽著反復播放的錄音帶,眼角漸漸流下淚來。衛(wèi)李于是微笑著惡魔般地在他耳邊呢喃出了最后的問題。“第三題,你想死嗎?”四十四“第三題,你想死嗎?”梁遠沒有力氣回答。他聽不見衛(wèi)李在說什么,看不見面前發(fā)生了什么,甚至感覺不到身上的傷又添了幾道什么。藥物作用下他沉浸在一種似醒非醒的精神狀態(tài)中,安寧喜樂,與世隔絕,像是從局外人的身份觀察著自己的思維。唯一添加進來的外物,就是在腦中循環(huán)播放的一段錄音。他想讓它停下,但做不到。不僅是物理上做不到,精神上也做不到。潛意識中,他知道那是事實,而他需要接受。明明感覺不到身上的傷痛,卻還是……痛苦得快要死去。現(xiàn)在去死會好受一點嗎?梁遠聽到自己如此問。他不能回答衛(wèi)李,但他必須回答自己。“不。”他又聽到自己的回答,斬釘截鐵。親情、友情,或許還有一點點同情,他擁有的并不多,剛剛夠用。但他漸漸在相處中覺察出自己的些微貪心。他想他還需要更多。也許那個屬于未來的“更多”的部分看起來并不是多么美好多么有希望的,但至少他擁有太多的可能,其中,肯定包含著更好的。他得活下去,才有希望獲得它們。鄭安回到B市時已經(jīng)是深夜。梁遠失蹤三天,事態(tài)沒有任何進展。他們甚至無法確定對方還停留在B市——如果對方在綁架發(fā)生一個鐘頭之內離開了B市,現(xiàn)在就有可能在全國任何一個城市。確實有路人記得當時停在巷口的那輛車的樣子甚至車牌尾數(shù)——那是一塊在B市頗為罕見的某省車牌——然而一天后他們在一個沒有攝像頭的公園停車場發(fā)現(xiàn)這輛車時,線索斷了。警方在車上發(fā)現(xiàn)了發(fā)屑與織物纖維,后者的顏色和材質都跟梁遠當天穿著的相同。但也只到此為止了。梁遠可能被放在附近,也有可能早就被放上另一輛車帶出城了。他不愿去想剩余的那種可能。火車站外一條路燈火通明,攬客的出租車排成長龍招呼著夜班高鐵的乘客。鄭安不知犯了什么毛病,也不樂意去搭出租,兀自沿著馬路牙子往回走。走著走著,他慢慢便想起了一年前的境況。剛剛出獄,他在那個比現(xiàn)在更冷的寒冬里冒著細雪,去見了暌違四年的梁遠。一晃又是一年,而梁遠,也許再不會有下一個一年了。鄭安的腳步忽然就沉重起來。拐出火車站外的主干道幾公里,出租車便不見了蹤影,再往前走一段便是那輛劫走梁遠的車被拋棄的公園。深更半夜的,路上也沒有行人,于是鄭安很輕易就注意到了前面路燈照不到的位置一個畏畏縮縮的人影。搶劫?還是……示威?鄭安把手探到夾克口袋里,意外地沒有掏到平時隨身帶著的刀具,這才想起來自己剛下火車,過安檢的時候扔掉了。饒是如此,他心里仍并不著慌。一對一的情況下能打贏他的人并不多,而且……他覺得那個人影有點眼熟。“搶劫!”等到鄭安走到陰影中了,那人忽然跳出來,爆出這么一句。借著星光,勉強能看見對方手中持有兇器。然而鄭安現(xiàn)在一點危機感都沒有了。他笑起來,用手指推開橫檔在自己面前的菜刀刀刃:“又、來、了?”果然是熟人。他還記得這人大半個月前同兩個同伙一起就來搶了他一次,被鄭安健身班的小伙兒們丟去了警察局。沒想到現(xiàn)在又放出來了。搶匪終于看到鄭安的臉,也是心頭一慌,轉身就想跑,被鄭安眼疾手快卸了刀按著肩膀就膝蓋一軟跪下了。就這點膽子還來搶劫……鄭安正煩心著,黑著臉揚揚手里搶來的刀問他:“怎么又放出來了?”“刑、刑拘十五天,正常釋、釋放……”對方驚懼地看著鄭安,一步步往后挪。鄭安也沒心思教訓他,揮揮手示意他讓路。沒成想對方神色掙扎變幻了一會兒,賴在地上不起來了:“大哥,就當施舍點吧!我就要餓死了!”“……”“真的大哥!我今兒剛放出來就發(fā)現(xiàn)租的房子給別人占了!媽的那中介還不退定金!我現(xiàn)在是一分錢都沒有了啊大哥!這大晚上的,得凍死餓死了!”鄭安也不知該氣該笑,隨手掏了二十塊,就當是找這家伙買了把,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