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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那米酒不錯吧?以后常來,還給你釀。別一年到頭,逢著中秋才曉得來一趟。”梁遠側(cè)頭看著鄭安,覺得心里的欣喜簡直要滿溢出來。他軟著聲音撒嬌也似地對著吳阿姨歡欣答道:“再好不過啦。”聊至入夜,梁遠看看表,覺得自己差不多該走了。鄭安也站起來,卻被梁遠按住了。“安哥,這是你家呢,不必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br>梁遠笑得眉眼彎彎。對著鄭安,他從來是一腔真心,從來不會為這些事心存芥蒂。盡管他是艷羨的。艷羨鄭安家人團聚,也艷羨吳阿姨,中秋能得鄭安相伴。他盼著一天,好久了。梁遠打起精神,告訴自己今天很完美,又朝著鄭安眨眼睛,示意他打鐵趁熱,趕緊留下來住下。鄭安明白這一點,看著梁遠,卻還是猶豫了一秒。他還沒開口,吳阿姨先站起來說話了:“小遠今兒就留下吧。你們睡安安那個屋?!?/br>話一出口,吳阿姨自己先紅了眼眶。她這一整天,頭一回叫了鄭安的乳名。鄭安平穩(wěn)地答了一聲好,卻不依言去看自己的就房間,就安安靜靜站在母親身邊,像是她老來終于尋回的依靠。三十二鄭老師回來的時候,恰恰就看到這副景象。梁遠看著母子二人相認的情境,心里面酸酸澀澀的,一時沒聽到開門的聲響,再回頭的時候,便看見沉著臉站在門口的鄭老師。“鄭老師——”梁遠一句問好還沒出口,便被鄭父揮手打斷了。他冷聲質(zhì)問鄭安:“兒子,你來干什么?”鄭安剛剛難得展現(xiàn)的溫情一面在他注意到父親的來到時瞬間消失了。他硬邦邦地回答:“看我媽?!?/br>“哦,帶個兔兒爺趁著中秋找你媽示威?你還真是孝順。”鄭老師看都不看試圖跟他說上話的梁遠一眼,走到鄭安面前,一個巴掌甩了下去。鄭安擋住了他的手。“能耐了啊。”鄭老師氣極反笑,眼睛紅得要噴出火來。吳阿姨拉住他的手勸了兩句,沒有效果,犟脾氣上來,也跟著吵起來,倒把鄭安晾在了一邊,圍繞著鄭安的教育問題吵得不可開交。梁遠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下意識覺得該勸架,又實在插不上話,最后只是走到臉色漸漸白下來的鄭安身邊,拍了拍他的手背。最后還是吳阿姨占了上風,瞪了自家老公一眼,拉著兒子進了房間。梁遠茫然地站在客廳里,看鄭老師獨自個兒在陽臺抽煙。“還真能耐,提前調(diào)查了多久?讓昕昕都認了……怎么偏要禍害我兒子?”鄭老師抽一口煙,便憋出句話來,也不待梁遠回答,可著勁兒冷嘲熱諷。梁遠張了張嘴想辯解,最后還是放棄了。他知道鄭老師只是這時候心里有氣,遷怒到他身上,并不在乎事實真相,也并不一定就真的這么想。只是被侮辱至此,還是挺叫人傷心的。想著忍忍也就過去了,梁遠站在原地由著鄭老師說。而罵了兩句,鄭老師得不到回應(yīng),也停嘴了,靠著窗戶吞云吐霧。梁遠趁著這時候想開口說句什么,卻忽然感覺肩上一暖?;仡^看,鄭安就站在她身后,低聲跟父親打了個沒指望得到回應(yīng)的招呼,攬著梁遠就往外走。梁遠掙了掙,沒掙脫,直到被拉出了門才納悶兒問他:“不留下來了?”鄭安搖頭。梁遠想了想,忽然停下腳步,仰頭看他:“我沒關(guān)系的?!?/br>鄭安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不說話,催他繼續(xù)走。梁遠覺得好不容易一個融洽的中秋,不能讓鄭安就這么走了,難得執(zhí)拗地反抗:“真的,安哥,你回去吧,吳阿姨等你呢?!?/br>鄭安看梁遠不肯走,也跟著停下腳步,卻并沒有聽從建議回去,反而一聲不吭打橫把他抱了起來扛在肩上往公園外面走。梁遠嚇了一跳,下意識抱緊了鄭安的背,溫溫馴馴由他抱著,生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摔下來。鄭安悶悶地笑,肩膀一震一震的,抖得梁遠有點害怕。他低聲抱怨:“安哥,你放我下來吧,我好好走?!?/br>鄭安不理他,空出來的左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徑自往前走。梁遠也沉默下來,覺得臉上燒紅。快到公園門口時梁遠心里有點忐忑,懷疑鄭安打算這么一路把他扛上公交車。那可真是丟人了。但如果鄭安想這么干,他肯定也不會反對的。梁遠無奈地想。還好鄭安停下了腳步。他們停在樹叢的陰影里,從梁遠的角度,只能看見樹梢漏下的滿月月光。鄭安說:“小遠,對不起?!?/br>這道歉來得沒頭沒腦的,填得梁遠心里全是酸酸澀澀的味道。他澀聲說:“沒關(guān)系啊?!?/br>一直都沒關(guān)系的。梁遠覺得自己說了很多。他說安哥你不要有負擔,只是我喜歡你而已。他說我不是你帶壞的,安哥你對我沒有任何責任。他說我愿意幫你的,真的。他不委屈,真的。鄭安聽著聽著,忽然笑了起來。梁遠不明所以地停下來,然后聽到鄭安問他:“你就不怕我只當你是讓男人進家門的工具?”梁遠皺起眉,長長的睫毛貼在鄭安背上眨了眨,問:“是嗎?”鄭安說:“不是?!?/br>梁遠于是笑起來,在鄭安肩胛上小心翼翼地親了一下,說:“我相信你?!?/br>其實他還有句話沒說。就算鄭安真是那么想的,他也不介意。因為他愛他啊。三十三中秋過后的第二天,梁遠起了個大早回學校報道。由于要涵蓋整個學年的教務(wù)信息,秋季學期的報名手續(xù)跟春季比起來更麻煩些,卻也不會占到整個上午的時間。梁遠花了兩個小時交完學費領(lǐng)完所有證件,又磨磨蹭蹭地跟導師聊了一會兒,終于找不到別的該做的事兒了。天氣仍然悶熱,一個上午的戶外活動之后,汗水漸漸聚在睫毛上模糊了視線。梁遠瞇起眼睛朝著校門看了看,猶豫了一下,并沒有走出去,而是轉(zhuǎn)身去了畫室。他還不想回去見鄭安。梁遠猜想,鄭安大概還是會跟他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