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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面的才能,卻往往令他自嘆弗如。比如怎么一眼辨識毒菇,怎么捕獲可作食用的獵物,被毒蟲咬了怎么清理傷口,怎么解毒……這樣想來,其實自己一開始便受過他此般恩惠,雖說那次是被其所傷,但自己若非是為救護那一窩雛鳥,也根本不會受傷。彼時,那人就迎著朝陽站在樹下,視線追隨著自己從高處躍下的行跡。金輝萬縷,投映他褐發(fā)千絲,容光煥然,連鳳目之上的兩排睫毛都歷歷可數(shù)。不知為何,見到這般專注模樣的衛(wèi)有刀,心底那三分火氣消了大半,未多想,便將刀拋還了他。卻不想隨后對方甩過來一個紙包,司馬流接過一掂再一捏,只覺軟噗噗沒什么份量,卻猜不出里頭裝了什么。“鳳尾草漿,敷上可以止血!”對面那人說道,“就當爺爺給你賠禮了!”原來如此。司馬流會心一笑,剛想回兩句客氣話兒,突然眼前人影一晃,刀聲嚯嚯,急急縮腰后折,右手一輕,鳥巢旋即消失不見,卻是衛(wèi)有刀趁其不備欺身奪了鳥巢。這次的仰觀者換成了司馬流,且看那人小心翼翼地將鳥巢端回了原處,再落地時,嘴邊分明噙了一抹得意。衛(wèi)有刀拍掉手上泥屑,轉身走出十來步,忽回了眸,朝司馬流豎起一根指頭,囑道:“用罷記得還我!”“這卻讓我上哪兒找他?”望著衛(wèi)有刀漸行漸遠的背影,司馬流嘀咕,紙包捏了又捏,將他最末那話仔細琢磨了,豁然開朗,昂首闊步地自跟了去。這一跟,竟然就是半載。半載歲月,輕易便泯沒于漫漫人生之途,司馬流便也將它當成一場自然而然的際遇。紅塵為客,總會遇到那么些個非常之人,意氣相投,一拍即合,如同吃飯、睡覺,偶爾吃上一頓好的,再攤得一枕黃粱安穩(wěn),雖是可遇而不可求,但現(xiàn)世本就無常,無論得失,處之安然。哪怕心不由己,所求成奢,卻也不會當真去逾越亙于塵寰的千溝萬壑。然而這一切冠冕堂皇的偽裝,都在那人驚懼的神色下土崩瓦解。他從未見過——連想都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在那人眼中捉到這個表情。他的眼,從來只盛得下桀驁,或喜或怒,一概地冷嘲熱諷??v然八荒蒼茫,橫波處,自有別樣天地高闊。卻何以時至今日,方知——所謂安然,唯因心安,所謂心安,唯因其安!這邊司馬流心焚如窒,自不待言,回頭再說那辜鼎天勢不可當?shù)囊桓?,卻沒有料想中穿rou斬骨的鈍感,反只聞得鐵器撞擊之聲。饒是臨敵經驗豐富如他,也自不可思議地虎目大睜。人在生死一線間,除開定力,最考驗的往往就是辨析能力。雙斧落勢已老,凡夫斷不可能隨意變招,改縱為橫。這一點,衛(wèi)有刀十分清楚,所以只余下一種可能——變得不是雙斧的招式,而是人!在雙斧落速最快之時,將重心瞬間偏移,致使刃口變向,而勢頭不減。此式對武者膂力要求極高,一個不留神便將自傷其身,甚而廢掉兩條胳膊。而要破解此招,也非行此之險不可。衛(wèi)有刀一向惜命,換做平日,這等搏殺的招法那是打死也不去用的,可他偏生倔得沒邊兒,方才眾目睽睽之下已經吃了大虧,再怎樣,也要扳回這一局!他將身子猛地偏折,忍住腰間一陣抽痛,雙刀以一個扭曲的角度格了過來,刀口竟對著自己的脖子,由鎖骨過肩,割開了半寸深、兩寸長的一道血口。卻也因此格著了那兩把隕鐵板斧。之所以說是“格著”,而非“格住”,卻是緣于雙方力道之懸殊。辜鼎天習武的路子屬剛猛一派,一兩百斤的重物尚舉置自若,當今武林就屬他蠻力最大。而衛(wèi)有刀只同多數(shù)習武者一般,偏修內家功夫,自然不可與之并論。是以這兩斧砍將下來,巨大的沖力迫使他“通通通”連退數(shù)步,傷口又深入一分,重重撞翻了身后桌椅,居然還停不下,直接跌入裂成八瓣的木塊當中。塵灰揚起一片,復又漸落。四下靜謐,木墟處,再無一絲聲息。“呵……看來,這雙刀……還是敵不過雙斧??!”溫祁搖著折扇,意味深長地盯了司馬流,啟口道,“司馬少俠,這一局,誰贏了呢?”司馬流不答,一滴汗水從額角滑落,濕了鬢發(fā)。他下頜緊閉,眼眶睜得發(fā)紅,仿佛在與無形的阻力苦苦相抗。溫祁見他這副模樣,心中了然,含笑的眸子結成冰霜。“斷水劍”司馬流的功夫如何,他溫祁多少也心知肚明。方才他以點xue之法制住了對方,手法實則非常普通,那司馬流若是想強運功力沖破xue位,早便破了,卻遲遲未動,差點兒就要相信他是真心歸順東風堂。果然還是輕心了。溫祁恨了片刻,折扇收收開開,足足反復了三回,終是將怒火壓下,低眸好一番深斟細酌:這司馬流到底也是江湖上有些影響的人物,若能拉攏自是好事一樁,若不能,今日這么一鬧,往后必定是敵非友,卻不能再留著他?,F(xiàn)如今那衛(wèi)有刀雖然敗局已定,但司馬流這邊,是否該暫且穩(wěn)他一穩(wěn)呢……他這么想著,微笑又攀上臉頰,慢語道:“依在下看,這一局,不如便這樣判吧……”折扇指向衛(wèi)有刀跌倒之處,剛要繼續(xù),卻猛地噤了聲,笑容也立馬被詫異擠走了。木塊微微動了一下,雖然不甚明顯,卻足以讓在場所有人瞧得清清楚楚。“這一局……還沒完!”是他的聲音!是他!一把刀,一把覆著芝麻雪花紋、寒光暗幽的刀,破開廢墟,強直地扎入地面。這一刻,司馬流只覺天地駘蕩,似有一泓清流通經他四肢百骸,竟宛如起死回生。緊接著,是第二把。更多的木塊被頂開,揚塵迷亂中,一個男子用雙刀和膝蓋支地,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泥濁落了滿身,將他一頭栗發(fā)與赭色短衫都染成一色的灰。即使相隔兩三丈遠,也能一眼戳到那人頸上過肩的一道殷紅,如攔腰撕開的殘卷,怵人心目。堪堪寬下的心再次揪緊,司馬流狠狠咬牙,周身內力聚于肩井,便欲一舉沖破受制的xue位。“酒。”衛(wèi)有刀吐出一口血痰,忽地開口,卻只說了一個字。司馬流驀然抬眼,卻見對方也正好望了過來,一對眸子亮得嚇人。☆、第十回“給我酒!”見對方無動于衷,索性換了命令式的口氣,莫名透出幾分蠻狠。溫祁的目光在衛(wèi)有刀和司馬流之間溜了幾下,伸手一拍司馬流左肩,輕輕將他推出,道:“去吧!”司馬流被他一推,不由自主上前兩步,發(fā)覺四肢百骸活動如舊,脈絡暢通,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