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br>
“英國還是國內(nèi)？”

“國內(nèi)?！?/br>
“朋友還是愛人?！?/br>
“愛人?！?/br>
“切！”眾人噓聲。

“親吻還是擁抱？”

“啊啊，都行?！?/br>
“上面還是下面？”

“你這題超綱了??！”

“回不回答？不回答我們今晚可不走了??！”

“啊啊啊，下面?！?/br>
“嘖嘖嘖，你和姜竣真配。人家可是top。”

“滾！”

“過去還是現(xiàn)在？”

“過去?！?/br>
“你最大的遺憾？”

“學(xué)琴?！?/br>
“姜竣還是我？”

“姜竣！”

“好啊，虧我和你十幾年的朋友。上次你可不是這么說的，你選的我！”

顧文熙哈哈大笑：“上次我也是選的他，永遠(yuǎn)都是他。”

朋友受傷地捂心口：“我要和你們絕交！”

眾人笑鬧著，霍敏已是淚流滿面。除了最后那個問題，姜竣和顧文熙的回答都是一樣的，一字不錯。一個人到底欺負(fù)另一個人到什么程度呢，可不可以一次性結(jié)束？

姜竣被拖著和其他朋友站好，顧文熙蒙著眼睛一個一個地摸過去，猜對了就送他禮物。姜竣不自在地站著，顧文熙慌慌張張走過來，眼睛被蒙著，什么都看不見。只能聽到小舞臺悠揚的樂聲，聞到清冽的青草香味，混著醺人欲醉的酒氣，連他也醉了。

他伸出手摸過去，箱子里放了什么他根本不管，他摸到那人的手，聞到他身上的香氣。微微一笑，眾人默默地退開來。大提琴深沉的琴音，世界緘默不語。顧文熙順著那人的手，摸到他的胳膊，往上摸到他的臉。眉眼、鼻梁、嘴巴，都是往日模樣……細(xì)細(xì)的摩挲，溫柔的笑意，頭微微一偏，嘴角翹起來。被蒙著眼睛的青年和高大英俊的男人對立，天地間似乎就只有他們兩人，深情繾綣。

顧文熙笑著說：“姜竣。”

霍敏奔出去，跑出門口就哇地一聲全吐了出來，掏心挖肺的難過。

霍敏跌跌撞撞跑到街上，將那個熱鬧的花園甩在身后。姜竣的信息很快傳來：別難過，我會給你解釋。

不知道別人怎么想，但霍敏有一種直覺，答案就在他伸手就可觸及的地方。家里、手機、身邊的朋友，隨便什么人都知道。只有他像個傻子一樣，只認(rèn)姜竣，只要他倆過得好。戀愛談了一年，他連姜竣的過去、姜竣的朋友圈、姜竣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無所知。他從不問，姜竣從不說。他傻傻地拿著手機，以為抓住了風(fēng)箏的線，泡在了幸福的糖水里。結(jié)果呢，他全然被蒙在鼓里，他和顧文熙是什么關(guān)系，他們以前發(fā)生過什么？他要把這些都搞清楚！

他打車直奔回家，一路上都緊張地攥著手。他害怕，他害怕看到一個不一樣的姜竣，他害怕看到姜竣可怕的一面。他害怕，這個每天相擁醒來的枕邊人，暴露出他殘酷丑陋的模樣。

他們睡在一張床上，但他不知道他想什么。一想起這些，他就渾身發(fā)抖，冷得徹骨。

他奔回家，把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都翻了個遍。床下、衣柜里、書房、浴室，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連墻壁上的畫框背后都找了。除了平時姜竣喜愛的收藏、就是粉絲送的禮物，夾雜著他搬過來后兩人加的零零碎碎，攤了一地。什么都沒有。這個時候，他的雷達(dá)敏感度調(diào)動到最高，每件衣服的衣領(lǐng)、口袋、他不熟悉的領(lǐng)帶和沒什么記憶的配飾，他挨個查了一遍，什么都沒有。連一根頭發(fā)都不多。

姜竣干凈得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霍敏頹然地坐在一地廢墟中，捂住了臉龐。寂靜的房間里，只聽叮的一聲，一把鑰匙掉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霍敏睜開眼，轉(zhuǎn)過頭看，那是一把房子的鑰匙。一把海邊別墅的鑰匙。他瘋了一般地爬起來，搶過鑰匙往外跑。姜竣海邊的房子，姜竣的家！所有不對的地方都連起來了，他半夜模糊的輕喃、深沉不明意味的眼神、提及過往的欲言又止、驟然的失蹤……所有的秘密都被他藏在了他海邊的家里——那個曾喝止他不要窺探的黑屋子里。

他不敢開車，大半夜的，困頓的出租車司機按照他的指令往海邊開。他只去過一次，模糊記得那個房子的地址。上一次去，他幸福得幾乎觸摸了愛情；這一次去，卻是剝落它丑陋的真相。

從天堂到地獄，不過如此。

車持續(xù)開了三個多小時，他們才來到海港。這一路，走錯無數(shù)條街，迷路無數(shù)次，費勁千辛萬苦，終于到了。一到海邊，司機就拋下他走了?；裘舄氉匝洃浹刂＿呑?，夜里星光閃爍，遠(yuǎn)處燈塔發(fā)著光，一艘艘停泊的船只像一只只眼睛。海水翻涌，拍打在礁石上發(fā)出巨大的響聲，潮汐涌上海灘，如一只巨大的獸蠶食吞沒所有?；裘粜捏@膽戰(zhàn)地沿著木棧道走，四周沒有一個人，就算死在這里也沒有人知道。但冥冥中有一股勇氣催著他、命令著他，就要知道真相了！

不知走了多久，他終于來到姜竣家的紅房子前。房子佇立在花園里，和他上次來的時候不一樣。窗里沒有一絲光，他手發(fā)抖地插入鑰匙打開大門。房門密碼他輸入姜竣生日開了，門一開，所有電控設(shè)備啟動，整棟房子驟然燈火通明。他遮了一下眼睛，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眼角已經(jīng)濕了。

他直接往二樓盡頭那個上了密碼鎖的房間去，來到門前，他才發(fā)覺自己不知道密碼。他輸入姜竣的生日，沒開，輸入自己的生日，還是沒開。手心出汗，鬼使神差的，他打開手機，百度了一下顧文熙的資料，輸入對方生日，門咔嚓一聲，應(yīng)聲而開。他的眼淚流了下來，來不及哭，房間的一切已經(jīng)將他震懾當(dāng)場。

全是照片，顧文熙的照片，成年后的照片、小時候的照片、少年時的照片，一張張掛滿了房間。無數(shù)張顧文熙的臉，笑的、不笑的、蹙眉的、深思的、拉琴的、被老師手把手教導(dǎo)的、游樂園舉著棉花糖的、學(xué)校cao場上奔跑的身影、教室間隙偷拍的側(cè)臉……每個年齡每個瞬間，掛在繩線上，夾在夾子上，貼在墻壁上，有些貼滿了又覆蓋了一層，積年累月重重黏上去，還有不少是他們的合照，摟著肩膀、偷吻臉頰、清晨的睡臉、大大笑容的大頭貼，畢業(yè)隔著許多人的人頭剪下來黏在了一起……少年時代的愛情，身臨其境的展現(xiàn)，他被無數(shù)張笑臉窒息地包圍，哭出了聲。

他終于明白，他和少年時候的顧文熙是多么的像，眼睛、笑容，宛如就是另一個自己。

這是一間暗房，姜竣不知道在這里摩挲過多少張他的照片，不知道在這里暗自神傷過多久。他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這個真相，是如此的殘酷！

房間里空空如也，唯有長桌上一只舊錄音機，旁邊幾盤磁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