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43
棚子,連著海棠花一起遮住了,到了晚上,屋子里熱得睡不住,他就把藤床仍舊搬出來,同傅玉聲睡在院子里。或許是天氣熱,傅玉聲越發(fā)的吃不下東西,他同孟青說想要吃冰結(jié)漣,孟青怎么敢答應(yīng),往日里連冰的西瓜都不敢給他吃呢,更何況是冰結(jié)漣?就這樣耐著性子哄了他很久。傅玉聲每天都要吃西洋進口的止痛藥,可后來幾乎天天都要發(fā)作,吃藥根本沒甚么用處了。痛得厲害的時候,傅玉聲怕孟青察覺,便只好閉著眼睛裝睡,冷汗一層層的出。孟青大約是知道的,默默的給他擦著汗,卻并不說什么??刹恢挥X的,家里的藥就多了許多,總有些新開回來的藥,是從來都沒聽過名字的。夏天最熱的時候,孟青也不敢把銅扇對著他吹,生怕把他吹病了,涼的東西也絲毫不敢給他吃。傅玉聲的身體越發(fā)的虛弱,每天只能吃下去一點點東西,孟青發(fā)愁得厲害,有時候熬了糖水給他喝,他勉強能喝半碗,再多一點就會吐。有朋友來探望他,他坐起身來,也只能支撐半個鐘,就氣喘得厲害。他知道時間不多了。但凡精神稍微好點,就跟孟青說起身后的事??伤徽f起這些,孟青就很不高興,說,“天氣太熱,你胃口不好罷了,說這些不吉利的事情做什么?”陸少瑜有一次來看他,他提到離婚的事,說耽誤了她,想要寫一個解除婚姻關(guān)系的聲明,問她怎么看?陸少瑜覺著離婚一事其實很無必要,便同他開玩笑,說,“那可不行,你好歹也是我們陸家的人呀?!?/br>孟青聽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一言不發(fā)的走了出去。傅玉聲知道他這是有點不高興了,便同陸少瑜坦白道,“少瑜,不要怪我瞞著你。你不知道,我同阿生,其實已經(jīng)好了很久了?!?/br>陸少瑜驚訝的說不出話來,臉色慢慢轉(zhuǎn)為黯然,似乎有話要說,卻終究沒有說出口。他怎么不知道她心里怎樣想呢,他也忍不住難過,輕聲的說,“我若是見到了少棋,我自己同他說,你不要告訴他?!?/br>陸少瑜眼圈發(fā)紅,聲音哽咽的埋怨他,“胡說什么呀!”傅玉聲見她這樣傷感,哪里還能再說什么呢?只好笑笑。孟青卻當做沒有這回事一樣,從不提起。只是離婚一事卻不是那么的順利。因為傅玉聲到底是進步的工商界人士,他如今生了重病,身為官員的妻子卻要提出離婚,這件事情鬧了很大的風波,組織上最終還是沒有批準。這些事情,傅玉聲又哪里能夠知道呢?那時候上海拍攝了梁山伯和祝英臺的電影,因為是中國的頭一部彩色電影,傅玉聲在報紙上看到消息,激動得厲害,很想去看,求了孟青許久。孟青最后和他商量,仍是只看半場,傅玉聲雖然答應(yīng)了,卻另有盤算,誰料想才剛看完十八相送,就不許他再看。傅玉聲從前很少看這種紹興文戲,誰料想也別有一番趣味,回到家里,仍是念念不忘。在電影院里看到梁山伯唱出“賢弟越說越荒唐,兩個男子怎拜堂”時,兩人不免相視一笑。那天他的精神格外的好。在外面不方便說話,回到家里,傅玉聲忍不住同孟青說,“我若是早些時候認得你就好了,”又埋怨自己,“那時候你在我那里養(yǎng)病,我怎么沒有多看你幾眼呢?”孟青好笑極了,說,“三爺,不是我說你,你那時候眼里怎么會有我呢?”傅玉聲不好意思極了,訕訕的說,“我那時還年輕,還沒定下心來呀。”很快的,又邀功一般的說道:“我同你拜堂成親之后,再也沒多看過旁人一眼?!?/br>孟青不客氣的拆穿他,“之前在醫(yī)院里,是誰夸小護士漂亮呢?”傅玉聲不免覺著委屈,辯解說,“我是同人客氣客氣嘛,再說了,她漂亮是她的事情,可我心里只想著你一個人呀?!?/br>孟青望著他,慢慢的笑了,輕聲的說,“我知道。”因為只看完十八相送兩人就提前離開了,所以倒也不是很傷感。傅玉聲枕在他的腿上,興致很高,仍是忍不住要同他說起電影里的唱詞,不大客氣的點評一番,又評價演員身上的戲服略俗氣,孟青笑他,明明看著很高興,還諸多的嫌棄。傅玉聲眼底都是笑意,望著他說,“這怎么能叫嫌棄呢?這叫做批評。”孟青知道他話里有話,就說,“你還要批評我?批評什么?管你太嚴?反正批評就批評吧,總之不許你再去看下半場了?!?/br>傅玉聲不免咂舌,他還有話要說呢,孟青看他談興這樣濃,實在不愿他太累,就哄他早些睡覺。傅玉聲只好老實老實的閉眼睡覺。孟青看他不情不愿的,就又同他說了說話,因為天也已經(jīng)涼快了下來,就說等海棠樹結(jié)果子了就給他燉著吃。傅玉聲小聲的說,哪里等得了那么久?想了想,就說要吃新鮮的山楂。孟青就笑,上海哪里買新鮮的山楂去,光要些買都買不到的東西,說他又使壞。傅玉聲也笑出了聲,故意反問他,“你不就喜歡我這樣嗎?”孟青難得的不好意思起來,伸手遮住他眼睛,哄他,“快睡,明早起來再說。”傅玉聲也終于生出了倦意,閉上了眼,慢慢的睡著了。后半夜的時候,他因為喘不上氣來,竟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孟青也醒了,臉色發(fā)白的把藥找出來讓他吃,他就著孟青手里的水將藥費力的吞了下去,然后同孟青說,“真是奇怪,我剛才夢到了你呢?!?/br>孟青摟著他,給他輕輕的順著后背,問說,“夢到我什么?答應(yīng)帶你去看電影嗎?”傅玉聲吃力的笑了起來,說,“才不是呢。我呀,我夢到漢中路那棟房子,你還記得嘛?”“怎么會不記得?”孟青驚訝極了,很是懷念的說道,“那時我摔斷了腿,三爺就是讓我在那里養(yǎng)的傷?!彼恼f,“我后來還去過好些次呢,想著能看見三爺一次也好。”傅玉聲忍不住要笑,呼吸也變得急促,說,“我呀,我夢到那時候的你啦?!?/br>孟青怔了一下,突然有點慌了,想要替他披上衣服,著急的說,“玉聲!我?guī)闳メt(yī)院,你別……”傅玉聲抬起手來,無力的搭在了他的小臂上,想要攔著他,“別去了?!?/br>孟青兩眼發(fā)紅,把他抱了起來,胡亂的給他蓋了件衣裳就要出門,傅玉聲的聲音越來越小,斷斷續(xù)續(xù)的求他說,“好阿生,沒用的,別去了。我怕是不行了。”孟青把他摟在懷里,渾身都在發(fā)抖,傅玉聲勉強的笑笑,說:“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