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31
孟青每日里寸步不離的照顧著他,連他去受審也陪著他。那時傅玉華和陸少瑜都已經(jīng)回到了上海來,各方奔走出力作證,提前提審他,最后幸而無罪釋放。傅玉華在重慶的工廠也被政府接收,回到上海又遇上這件事,對于國民政府簡直痛恨之極,又因為國共內(nèi)戰(zhàn),國家形勢前途具不明朗,他經(jīng)過仔細(xì)的考慮,決定舉家遷往美國。可在這件事上,傅玉聲同他卻有著不同的意見。兩個人誰也不能說服誰,兄弟兩人,難得為了走還是留的事情爭吵了起來。洗清罪名之后,陸少瑜特意來看他,還給他帶了一封信。傅玉聲很是不解,開玩笑的說:“難道是休書不成?”可他把信拿到手中,卻突然收起了笑容。那封書信的筆跡,實在太過熟悉??赡枪P跡的主人,卻早已不在人世。他不解的看著陸少瑜,拿著書信的手卻在微微的顫抖。她點了點頭,說:“這是他的絕筆信,一封給父親,一封是給你,”她笑了笑,說,“原本早就該給你的,可是父親他不肯,我勸了他好幾年了,這才終于松了口?!?/br>傅玉聲不料這封信背后還有這樣的故事。信的封口仍是完好,從未拆過,也不知眼前的人這幾年是懷著如何的心緒保存著這封信的。傅玉聲摩挲著那封信,問她,“陸老先生的身體好點了嗎?”“他的身體還好,就是怪你?!标懮勹で溉坏恼f道,“他一直沒想通,總把少棋的事怪在你身上,在重慶的時候,他不肯見你,也是為了這個?!?/br>傅玉聲卻絲毫不覺著意外,他想起陸少棋,眼底發(fā)澀,遮掩般的去拿書桌上的裁紙刀。陸少瑜問他,“聽說你大哥要去美國,你也要跟他一起去嗎?”傅玉聲不料這件事已經(jīng)傳得盡人皆知了,他自然有他不肯離開的緣故,可這卻不能正大光明的告知于人。他反問她道:“你覺著呢?我該不該走?”陸少瑜不料他會反過來問自己,沉吟了一下,才說:“你的身體不好,美國的大夫好些,你去看看總沒有壞處?!?/br>這卻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搖了搖頭,裁開了信封,取出了薄薄的一張信箋,慢慢的打開。字跡遒勁有力,大約是匆匆寫就,不過簡單的幾句罷了,信里寫道:我這一生的挫折,多是因為性格的緣故,可我并不后悔??晌ㄓ心?,我對于你,一直不曾向你陪過不是。玉聲,你我從此生死相隔,你就原諒了我罷!傅玉聲眼前突然一片模糊,他慌忙的轉(zhuǎn)過身去,guntang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他屏著氣,努力不發(fā)出一點聲響,可呼吸卻早已經(jīng)亂成了一片。陸少瑜靜靜的坐在他的身后,低著頭,什么也沒說。第337章陸少瑜離開后,傅玉聲把信給孟青看過,陸少瑜把這封遲來的書信送給了他,無論如何也不肯收回。他想要留著這封書信,卻又怕孟青介懷。孟青看了以后很久都沒說話,傅玉聲突然問說:“你還怪我嗎?當(dāng)初同你好聚好散,卻又同他在一起了……”這句話梗在他心底很久了,就好像涓涓河水中一段沉朽的腐木,沖不開,擊不碎,頑固的橫在那里,阻起層層的水波。孟青卻問他:“那把鑰匙呢?”傅玉聲愣了愣神,卻明白過來,從貼身的皮夾子里取出那枚小小的鑰匙。孟青拿來了兩人放舊日書信的那個木匣子,用鑰匙打開,將陸少棋那封信小心的放在了里面。傅玉聲很驚訝,想說什么,卻還是沒有開口。孟青又將木匣子鎖上,將鑰匙收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神情鄭重的斟酌了半天,才說:“我也想問三爺,那時候你去東臺見我,心里是不是也很怪我?”傅玉聲不由得笑了,當(dāng)初覺著痛不欲生的事,如今卻也能一笑置之了,大約是因為已經(jīng)知道這個人會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所以從前那些猶疑不定,那些惱恨不安,都如輕煙般消弭了。這么些年了,兩個人卻仿佛頭一遭談起那時的事情,傅玉聲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那時候是怪的,怪你心腸太硬,后來想想,其實都是我不好……”話未說完,卻被孟青打斷,他抬起眼,那雙眼睛出奇的認(rèn)真:“不能這么說,我也有很大的不是??傆X著我配不上三爺,覺著三爺朋友多,看不上我這樣的人,不稀罕我伺候著。那時候我不懂,也不知道三爺?shù)囊馑迹隣攽?yīng)該怪我的?!?/br>這番話他大約想了很久,一口氣說完,才又呼了口氣,有點忐忑的看著他。傅玉聲眼角發(fā)濕,他慌忙的垂下了眼,想要將那莫名的淚意逼了回去。真是奇怪,今天他的眼淚似乎格外的多,明明是他的不是,可還是抹平了他許多年前的委屈。他湊過去親了一下孟青的唇角,喃喃的說:“都是我不好,我當(dāng)初怎么舍得和你分開呢?”孟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眼角眉梢都是歡喜。傅玉聲忍耐不住,親住了他的唇,兩個人膩了半天,才重整衣衫,走出門去。那時他還以為孟青并不在意呢??珊髞碛幸淮慰磮蠹?,無意間聊起抗戰(zhàn)間的舊聞,孟青卻突然問起他陸少棋的事來。傅玉聲起初不知他問什么,就說,我從前是怪過他,可后來打起仗來,哪里還顧得上再想這些呢?又說:“我也對不住他,這些哪里算得清楚呢?!?/br>孟青說,“那些兒女私情的事且先不論,我想三爺你總是很敬佩他的,對不對?”傅玉聲還不知道他想什么嗎?笑了起來,說:“是呀,我是敬佩他?!鳖D了頓,問他道,“上海淪陷的時候,漢jian大概有很多吧?”孟青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來了,便說,“是有不少,”說著又抱怨道:“就連鄉(xiāng)下也有?!?/br>從重慶回到上海以后,傅玉聲一直在請人調(diào)查何應(yīng)敏的事,想要替他洗清漢jian的罪名。只是之前礙于上海的形勢,只是私下里偷偷的進(jìn)行著。抗戰(zhàn)勝利后,他又被戴上了漢jian的帽子,一拖又是許久,這樁事就又耽誤了下去。等他當(dāng)庭釋放之后,才又繼續(xù)請人私底下追查這件事??墒菚r日已久,想要抽絲剝繭,為一個離世許久的人洗清惡名,實在是件太難的事。雖然于他,漢jian是一項莫須有的罪名,可戰(zhàn)時的上海,漢jian的確不少。傅玉聲感慨說,“中國的漢jian這樣的多,我有時總會對這個國家覺著絕望??砂四炅耍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