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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時的事?”年韓兒一雙媚眼兒向他憐憫地一瞥,似乎欲言又止。只聽年嬸在陰暗中警告般咳了一聲,便不再開口,揮手趕人。屈方寧哪肯罷休,還待問個詳細,年韓兒忽然發(fā)怒,尖尖的手指顫抖地往他鼻子上一指:“姓屈的,你欺負人也要有個限度!只說這一二年,你手下那幫不要臉的東西,在這里吃酒鬧事,給過一文錢沒有?莫道我們鋪子里的酒是天上掉下來的,是水里撿來的?連強盜都比你們?nèi)蚀刃?!你背后有尊大佛,我們孤兒老婦,也不是白給你吃供果的!”說著,眼圈微紅,泫然欲泣,那模樣萬分惹人愛憐。一旁喜孜孜賣苦力者,皆向屈方寧嗔目而視??磥砟觏n兒只要兩線珠淚一垂,連那千人斬的名頭也嚇不倒人了,立即就要吃一頓飽打了。屈方寧見他神態(tài)反常,一段話更是狗屁不通,情知事出有因,即擺出素日的跋扈嘴臉,冷笑道:“滑天下之大稽,你居然提起錢來了!老子在你這里吃酒,那是看得起你。一個臭賣酒的,也跟老子擺起譜來了!知道李達兒一只眼誰射穿的?你老子我!老子連西涼都打得破,還弄不垮你個yin窩店!”見鋪子東面高高壘了三四十個酒壇,反手一箭,將頂上幾個壇子擊得粉碎,在眾人怒目中揚長而去。一路思量那大興土木之事,愈想愈覺得不對勁。打聽到御劍不在山上,忙躲躲閃閃地來到主帳前。恰好遇見巫木旗在那里呼呼喝喝,指揮工匠搬運祭祀用具,心中一動,上前閑敘幾句,拿話套話。巫木旗是個最藏不住話的,只搪塞了一兩句,自己就先撐不住了,嗨了一聲,道:“也不是甚么大事,都是給你生辰準備的?!鼻綄幈еp肩搖來晃去,撒嬌道:“那怎么瞞著我呢?”巫木旗忙道:“好了好了,眼搖花了!”當下東彎西拐,帶他從練武場后偷偷潛入,指一座尚未封頂?shù)难┌讱职⒔?jīng)幡、法鈴、祭桌、靈書等物道:“這是將軍專為你建的,供你主掌祭典之用。往后祭祀天地、神祗、列祖列宗,便不必千里迢迢回雅爾都城去啦!”又將旁列幾座白色團帳一一指認,或曰:“這是齋戒長房。”“那是更衣授杖之所。”屈方寧暗暗吃驚,忙拉他道:“我又不是將軍宗族中人,如何能擔祭祀之任?這一宗事務,從前都是昭……郡主之父主持的?!闭f到末幾字,已知原因大概。巫木旗拍手道:“是啦!卓嚴王爺如今已經(jīng)身故,按規(guī)矩來說,就是我們將軍繼任其位??墒沁@神叨叨的祭典……”聲音壓低,附耳道:“一年不下七八次,每一回都要焚香齋戒,禮服一天就要換六趟,晚上還要聽鬼方國那些老不死禱福唱經(jīng),我們將軍哪有那閑工夫?如今把祭壇往山上一挪,過幾天收了你當兒子,將這大宗伯之位交了給你,可不是兩全其美嗎?只有一件:這祭典耗時費力,一年零零碎碎,也得二三月時間。期間不但要吃清水素菜,連女眷、幼童也一概不許參與。你今年也還罷了,過明年成了親,有了妻子兒女,一兩月見不到面,那才難熬哪!哈哈哈!”屈方寧勉強笑了笑,心中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腦中嗡嗡的只有一個聲音:“他說過一年任我娶妻生子,原來根本不是要放我走。他費了偌大氣力,作了這么多的布置,不是要我真的做甚么大宗伯,主張他們雅爾都家的祭祀。他是要……永永遠遠,把我留在身邊。”一念至此,遍體生寒。對御劍如此步步為營的深情,竟無一絲一毫的感激,只想離得越遠越好。忽然之間,一個不爭氣的念頭浮起:“這要是換在一年前,我不知有多么歡喜!”巫木旗猶不知他心中所思,樂顛顛地說了個徹底,這才想起:“不好!將軍吩咐過,不能提早同你說的。老巫冒死給你xiele這個底,怎么的也要一壇子綠酒才說得過去!”屈方寧答應一聲,復向祭祀氈房望了一眼,見帷幕重重,輕羅如雪,一色物用均為嶄新,工匠正匍身勞作。天光之下,只見其美,他心中卻無由生出一股不祥之意。告辭下山,卻見那名傳信的巫祝正在營地等候,一見他來到,忙起身道:“阿帕小姐有急訊來?!彼焯统鲆环獯指飼拧G綄幮闹衅婀?,拆信看時,只見一行墨色尚新的大字:“公主已向大王道出實情,不日使者將至千葉,望以婚事為重,善加應對,切切。前次是與你斗氣,勿信!”卻無稱謂署名,字跡也甚潦草,不似公主手筆。忙問:“宮中可有公主婚訊?”那巫祝茫然道:“沒有。你們必王子還沒上門提親,我們公主卻嫁給誰去?”屈方寧不意公主如此沉不住氣,這一下猝不及防,立即想到:“等畢羅使者上門,他還蒙在鼓里、毫不知情,不知該何等暴怒。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不如今夜向他坦白了罷!”只是心中一時緊張忐忑,一時憤怒憂傷,反反復復好似油煎,竟不能邁開一步。躊躇間天色已一片漆黑,遂想:“明天一早再說,也是一樣?!币坏Q心豁了出去,心中反而安定,沾枕便睡著了。萬料不到,第二天點卯之后,參軍、審計、軍務長一干人等已在主座后一字端肅排開,唱報這三年以來軍中諸般賬目,從軍備、軍辦至吃喝拉撒,各色賬面、賬證、賬實,無一幸免,一部一部查了個底朝天,收審待辦的軍官足有三四十人。至離火部時,別的蠅頭小帳皆一筆帶過,獨挑出春日營司管連云山鐵礦之事,將多年私下買辦、漏補虧空的賬目悉數(shù)列出,兩方不符之數(shù),竟有白銀四十萬兩之多。車卞仗著屈方寧在旁,還辯駁了幾句,企圖蒙混過關。巴納參軍早就看不慣他們這營私舞弊的勾當,叱道:“證據(jù)件件屬實,還要狡辯!全部拿下,交給軍務處法辦!”一指隊列最先的屈方寧,命道:“屈方寧,春日營四十萬假賬,都是你擔任隊長之時,縱容包庇而成!你有甚么話說?”此際衛(wèi)兵已經(jīng)一撲而上,將額爾古、車卞、烏熊等人銬押而出。屈方寧心知肚明,目視主座之上陰沉身影,應道:“無話可說?!?/br>巴納咽了口唾沫,也不禁向御劍望了一眼,這才冷笑道:“認罪就好。左右,將屈副統(tǒng)領請入東街地牢,等候發(fā)落!”東街地牢是鬼城關押死囚、重犯之所,因鬼軍紀律嚴明,常年空無一人。正值八月熱夏,地牢中濕熱潮悶,蛛網(wǎng)如帳,蟲鼠肆虐。屈方寧雙手皆被銬在石壁上,一日只得一餐水米,短短幾日之間,脫水脫得沒了人形。巴納與審計司來審問過幾次,見他死活不開口,又不敢嚴刑拷打,只得悻悻作罷。地牢中不知日夜,也不知過了多久,正昏昏沉沉間,頭頂忽傳來幾聲清脆的叩擊聲,距離極近且清晰,仿佛石板被人鑿空了一般。獄卒立即趕來,喝問:“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