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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寧立在原地,不知他意圖如何。少頃衣服送到,卻是今年開春時落在他這里的一件半舊軍服。御劍命人連一枚青木面具一起送到他面前,道:“穿上這個,下山免得遭人盤問?!?/br>屈方寧只得穿了,一身修挺熨帖,徽章沉甸甸的墜在雙肩。下山之時,果然無人多看他一眼。回到營地,車卞烏熊忙把他團團擁住,爭相追問額爾古情況。屈方寧安撫一番,與之圍坐進食。解開上衣之時,只聞見衣料中一股火斗細心熨燙過的挺括味道。御劍寢帳之中,從床毯、衾被,到他自己的軍衣、內衣上,正是這么一種獨特氣味。屈方寧撣了撣臂章,望著火堆,心頭沉重煩悶:“倘若我不管不顧,執(zhí)意要走,真的走得脫嗎?”當夜他被人引送到紅帳之中,只見車唯早已偷偷摸摸等在一旁,見他一下馬,立即拉到團帳背人處,悄聲喜道:“司獄長派人傳來消息,我父親已經答應放人了!”屈方寧心中石塊終于落地,握著他的手,誠摯道:“謝謝你!”車唯面露尷尬之色,咳了一聲:“我沒說上幾句話,都是御劍將軍下午過來,求了兩句情?!迸牧伺乃直?,道:“欠你的還是欠你的?!币姲⒐爬瓬嗩^渾腦地過來了,不便多談,于是匆匆分別。屈方寧直等到夜宴之時,才被人傳喚到主帳。只見額爾古五花大綁地跪在大帳正中,一日一夜未曾合眼,神色憔悴,眼窩深陷。丹姬夫人跪在車寶赤主座臺階之下,依稀已恢復幾分往日風情,紗裙曳地,淚痕已干。車寶赤陰沉沉坐鎮(zhèn)主座之上,待賓客紛紛落座,準備好了看這一場熱鬧,這才從臺階上一步步重重踏下來,對一旁面容蒼白的丹姬一眼也不看,停在額爾古面前,照胸口就是一腳:“狗東西!跟老子插到一個地方去了!”別人對他向來沒什么敬畏,一聽他開口,笑聲鵲起。車寶赤又是一腳踹上去:“你干得爽?。坷献油肜锏膔ou香些是吧?”兩旁笑聲更是不絕于耳,擂桌、撞杯聲此起彼落。額爾古鐵塔般的身軀不自然地橫在地上,胸口兩團淤青,神色甚為痛苦。車寶赤還要再踢,御劍在左首第一席后出聲道:“紅哥,行了。”車寶赤這才止了動作,向額爾古吐了一口唾沫,悻悻道:“你這孽畜玷污了我寵愛的姬人,本來千刀萬剮,也解不了我心中之恨。要不是御劍將軍替你開了口,老子真恨不得連皮帶骨割了你,煮成rou羹,喂狗!”綏爾狐懷擁一名小姬在旁笑道:“老車,你這就不對了。你家里養(yǎng)的美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給人嘗嘗鮮怎么了?你一個肚子,吃得過來嗎?”車寶赤呸道:“老子吃不下,放在那里好看不行嗎?”走回幾步,憎惡地掃了丹姬一眼:“跟這么個東西睡,也張得開腿!”別人嘻嘻哈哈,渾沒當一回事,還起哄道:“睡也睡了,怎么的了?”車寶赤啐道:“還能怎么的?御劍都說話了,我還真能殺了他的兵?”趕晦氣一般揮了揮手,嫌惡道:“行了行了,趕緊給老子滾!”屈方寧在旁等候多時,聞言立即搶出,替額爾古解開手足繩索。見他腳腕腫大,向車寶赤磕了一個頭,便將他負在背上。負行不出三步,只聽車寶赤在后提聲道:“怎么?玩完老子的女人,就這么不認賬了?”屈方寧怔了一怔,停住腳步。只覺車寶赤腳尖指著丹姬,眉間頗有怒色,道:“這女人給老子戴了好大一頂綠帽子,你們不帶走,我還能留在家里不成?你們吃了一抹嘴,拍拍屁股就走,這是什么意思?行,不要是吧?來人啊,把丹姬給我送到軍妓營去!”額爾古還未反應過來,屈方寧已經扶著他飛快地跪了下去:“多謝車將軍成全!”車寶赤嘖了一聲,正眼也不看他,胡亂揮了揮手。旁人見他一臉不得發(fā)作的憋悶神氣,越發(fā)笑得不成形狀。御劍一笑道:“紅哥,你這是割愛和親啊?!?/br>車寶赤搖手道:“割什么愛,只當扔了雙破鞋罷了?!庇窒虻ぜУ溃骸澳阕龀鲞@等丑事,身上穿的戴的,一律都不許帶走!來的時候怎么來的,走也給我怎么走!”丹姬萬料不到竟然得以活命,哪還在乎甚么穿戴,鬢發(fā)散亂地點頭不迭。御劍在旁淡淡道:“紅哥如此盛情款待,我們也不能兩手空空。額爾古,我任命你為離火部春日營第九小隊副隊長,婚事用度,一律由軍務處貼補支付,不可虧待了這位夫人?!?/br>額爾古雙足剛踏出死地,驟聞喜訊,幾乎不能相信。全身僵硬一瞬,才醒悟過來,喜得張開了嘴,忽然翻身拜倒,向御劍砰砰地磕了十個頭,又向車寶赤磕頭。旁人見一場酷刑變成婚事,喧鬧起哄、拍桌大笑者,不一而足。御劍見丹姬跪在臺階下不敢稍動,額爾古也不敢上前,遂起身扶起了她,溫言道:“你走罷!”丹姬一被他氣息籠住,登時呼吸急促,滿臉紅暈,一雙美目春情漸起,忽然緊緊捂住了臉,再不能挪動一步。屈方寧見她一雙雪白的手顫抖不已,心想:“丹姬夫人也算得償所愿了。”只覺御劍眉弓一動,將丹姬交到幾名侍女手中,額爾古也被侍衛(wèi)攙扶出去。他正待告辭,只見車寶赤手執(zhí)酒盞,向他責道:“屈隊長,御劍將軍為了你這哥哥,可沒少跑冤枉路。別的不說,這杯辛苦酒,總該敬一下吧?”屈方寧哪肯給他敬酒?礙著車寶赤顏面,勉強走到御劍席前,眼睛往旁邊一放,就不動了。御劍笑道:“我哪敢要他敬酒?做什么都是應該的,欠了他的?!碧а劭戳丝辞綄?,“是吧?”屈方寧心中冷笑:“豈敢?是我欠了你的?!眳s不愿跟他說話,兀自把眼睛別了過去。車寶赤在后感慨道:“可不是嗎?我們做老子的,都是命里欠了這群小崽子的!”又催促道:“倒酒倒酒!給你爹滿上!”屈方寧無法可想,萬般不情愿地挽了挽衣袖。忽而眼角一瞥,見案臺下放著一個細頸扁平肚的膽瓶,其中殷紅如血,正是西域進獻的葡萄美酒。御劍生平最不喜此物,稱為“女人酒”,因其色作胭脂紅,陽衰而陰熾也。他一見之下,心念一動,俯身提起膽瓶,斜斜注入御劍面前一只高足玉杯,直到與杯口相齊才罷。御劍對他的心思也不說破,待他斟酒罷了,才道:“我也有一件事?!?/br>屈方寧頭皮一凜,嗅到了危險的味道,渾身的刺立即又張了開來,眼神生硬地看向他。御劍也饒有興味地與他對視:“你可以拒絕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