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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誰也沒有能力一張口就把許平山趕跑。且他們眼下面臨著另一件要緊事。秦梅香把多年未演的醉仙樓拿出來重排重演,雖然被衛(wèi)道士大肆批判,但卻勾起了坊間戲迷們的癮頭。七日連場之后秦老板臥病,正合了許多小戲班的意。這些戲班對戲本身沒什么大追求,全副身心都只在賺錢上。跟風(fēng)演戲這種事,好說不好聽,也并不討好。因為有正主比對著,結(jié)果往往是東施效顰,貽笑大方。但如今正主不在,恰恰給了他們機(jī)會。許多沒能趕上秦老板演出,又對這出戲著實(shí)好奇的戲迷,成全了這些小戲班。一時間,坊間到處都在演這出戲??上ЧΨ虿坏郊?,僅僅是拿不可言說的橋段做噱頭,只能把一場風(fēng)流演成下流。沒名的角兒也就沒有名聲可言,于是所有的賬都記在了秦梅香頭上。雖然許平山與秦梅香的事被壓了下去,但是議論戲是報館沒辦法管的。沒有這些議論,報紙還賣給誰看呢?名伶的戲迷在報紙上撰文掐架是常有的事,這其中又以旦行掐得最為厲害。如今對家們不謀而合,紛紛借著機(jī)會來拆秦梅香的臺。秦黨的文人在這種包圍之下左支右絀,心急如焚。萬幸對家們彼此也不順眼,這種合作并沒能持續(xù)太久。秦老板默然無聲,許多旦角兒便模仿他的戲路去演他拿手的白娘子和羅敷女,雖然只得兩三分神韻,也足夠謀生了。如此一來,頗有幾個新進(jìn)的旦角兒借著這個空檔紅了起來。喜新厭舊原是人之常情。畢竟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看戲就是圖個熱鬧。他們并不懂這里頭的天差地別,即便懂了,也并不在乎。虞冬榮不敢拿這些事兒去到秦老板跟前說。秦梅香雖然出院了,但身體和精神都憔悴得厲害。他撐了許多年的那口氣似乎因為這一場病散了。唱戲是戲子安身立命的根本,秦老板這個樣子,惹得一些鐵桿的戲迷失望不已。秦宅的門庭漸漸冷落了。虞七少爺很愛他的戲,但更愛重這個人。香官兒在臺上,他樂意花大價錢捧他;香官兒不能唱戲了,他拿他當(dāng)一個朋友和弟弟那樣地寵著。秦梅香心里都明白,所以倒要反過來含蓄地把花開花謝,月圓月缺的道理講給虞冬榮聽。兩個聰明人揣著明白裝糊涂地彼此寬慰,寬慰到后來,有了一點(diǎn)兒苦中作樂的意味。秦梅香兩耳不聞窗外事,把舊日里畫畫兒的興致重新?lián)炝似饋恚土擞荻瑯s一副自己畫的九九梅花消寒圖。虞冬榮把加了炭的小手爐包進(jìn)綢緞套子里,給秦梅香放在手里暖著。因為少年時身體底子傷得太狠,秦梅香落了個一靜下來手腳就發(fā)涼的毛病,今年因為一場大病,這癥候就更重了。這病雖說不大,但冬日里發(fā)作起來另有一種磨人的遭罪。他十個指頭關(guān)節(jié)發(fā)紅發(fā)僵,痛起來如挫骨一般。西醫(yī)拿這種病沒法子,中醫(yī)倒是有辦法,只是得慢慢養(yǎng)。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依然是要遭罪。虞七少爺頗心疼地給他搓了搓手:“躺著吧,炕上暖和些。你好生歇著,我這就回去了?!?/br>兩個人正話別,外頭響起一聲驚飛老鴉的粗嗓子:“秦老板呢?我來瞧他。”虞七少爺頓時氣得牙根老長:“他怎么又來了,這是要把門檻踩平么?”秦梅香淡淡道:“隨他去吧,不折騰我就行了?!庇譀_虞冬榮笑笑:“徐媽做了糖卷果兒,你帶點(diǎn)兒回去,和小玉麟一塊兒吃吧?!?/br>許平山在秦梅香出院之后送了一趟禮,被拒后親自上門,硬把東西塞了過來。秦家素日只有兩個老媽子,外加秦梅香一個病人,實(shí)在轟之不動。一來二去,這土匪師長就跑得順了,隔三差五就要過來坐坐。秦梅香沒有精力應(yīng)付他,又沒辦法撕破臉來趕人,也就這么不冷不熱地由著他了。好在如今秦宅門可羅雀,此事倒也無人知曉。虞冬榮跳腳了一陣,看秦梅香是個默許的意思,也不好再說什么。鄒占元的風(fēng)想必是吹到了,許平山低調(diào)了不少,但還是好好地呆在這兒,有在這都城里扎根的意思。虞七少爺黔驢技窮,到底心里頭還是厭惡的,但也只能發(fā)發(fā)牢sao罷了。許平山掀起簾子進(jìn)來,一眼就看見了虞秦二人握在一處的手。他瞇了瞇眼:“呦,巧了,虞少爺也在?!?/br>虞冬榮安撫地拍了拍秦梅香的手背,神色坦蕩:“這就走了。”他低頭,給秦梅香攏了攏身上披著的衣服:“西山新來了一批銀骨炭,明兒我送點(diǎn)兒過來。”秦梅香點(diǎn)頭,目送著虞七少爺離開了。許平山自顧自地拿起虞少爺喝剩的茶,飲了一大口,嗤笑道:“大少爺?!?/br>秦梅香懶得應(yīng)付他,但禮數(shù)仿佛是與生俱來,所以他還是有氣無力地沖外面招呼:“徐媽,給許將軍再泡壺茶?!?/br>許平山這一回眼角有了笑紋:“我就喝這個,挺好。”他把夾裹著風(fēng)雪的大衣隨手甩脫,打開了帶過來的箱子。秦梅香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只見他從箱子里抽出一卷碩大的虎皮,鋪在了床上。見秦梅香震驚的神情,許平山得意一笑:“從前在山里打的。正好翻出來給你做個褥子?!?/br>秦梅香心里頭說不上是什么滋味:“屋里有地龍,用不上這個。將軍還是拿回去吧?!?/br>許平山自顧自把大皮靴一甩,外衣外褲都扒了,長腿一邁就跨上了床:“有地龍,你那手咋還青著?”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褥子:“過來?!?/br>秦梅香遙遙坐在床那頭,沒動。許平山嘖了一聲:“怎么著,要我過去抱你啊?”輕輕嘆了口氣,秦梅香開口道:“將軍……”“我真過去了啊?!?/br>秦梅香披著衣服慢慢爬過去,還沒等靠近呢,就被這土匪一把在虎皮褥子上放倒了。許平山拉過大被,把兩個人都蓋住了,被子下頭摸到了他抱著爐子的手,覆住了:“這才乖。”外頭的勤務(wù)兵輕輕敲了敲窗子:“師座,今兒還回去么?”“不回了?!痹S平山打了個呵欠:“在這兒歇?!?/br>他攥著秦梅香的手摸了一陣兒,把那個精巧的小手爐硬是給摳出去扔邊兒上了。然后用自己那雙粗糙干燥的大手把秦梅香的手裹住了:“那玩意兒,還沒兩口燒酒好使呢?!?/br>秦梅香沒說話,沒什么好說的。許平山拿小腿蹭他冰涼的腳,蹭了一會兒,就不安分了。想也知道,下雪天,大老遠(yuǎn)跑過來,就為了跟個男人躺在床上睡大覺。鬼都不信。他閉著眼睛由著這人摸。許平山一面摸,嘴上還叨叨個不停:“怪滑溜的?!?/br>秦梅香被他摸得皮rou疼。這人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糙,砂紙似的,簡直要把他的皮磨出血來。他躲了躲,然而不可能躲得開。許平山把他臉朝臉地扳過來,捉住秦梅香冰涼的手,往下頭去了。焐